至今单身的老钱听得直翻白眼,当初怎么瞎了眼收了这么个玩意当徒弟。
21.
第九天,万鸣的小徒弟还是没有回来。
老钱来找他打牌时,万鸣正在收拾包袱。
老钱拦住他:“不是说好了让他自己选吗?”
万鸣把包袱一摔:“他能选个屁,我是他师父!”
22.
第十天,万鸣打牌打的心不在焉。
差点把家底都输没了,连老钱这大财迷都不好意思再赢下去了。
“要不然,我陪你去悄悄看看吧?你放心吧,小晏……殿下他一向都有分寸。”
万鸣扔了手中牌,手臂枕着后脑,向后靠去,长腿一伸搁在石桌上:“不必了。”
钱致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磨了磨牙道:“要不然你还像上次一样,随便找个理由和我打一架。”
原本闭上眼的万鸣突然撩起眼皮看向他。
钱致被看的心中发毛,顿时想要尿遁。
23.
万鸣俨然将他当成了个陪练,下手半点没留情面。
颜面扫地的连续挨打了大半个月后,钱致越挫越勇。就在他要与万狗比同归于尽的那天,万鸣没有来。
24.
晏靖终于回来了。
风在作响,雨在癫狂。
他逆着光,忍着伤,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在微弱烛火下奋笔疾书的人,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上。
片刻后,万鸣似有感应般抬起眼。
晏靖浑身被雨水打湿,头发披散在脑后,一只手垂着还在往下滴血。
“怎么不进来?”
25.
万鸣拧干了手巾,轻轻替他擦了把脸,又翻箱倒柜找来药膏,撩起他的袖子,擦去污血。
晏靖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万鸣忙碌。
晏靖从小到大,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万鸣看的分明,对他的想法一目了然。但这次回来,他开始看不懂了。
“好了,日后注意别沾水。”
“师父。”晏靖叫住打算离开的万鸣。
“嗯?”万鸣端着水盆停下,扭身看他。
晏靖还是坐在那里,被纱布缠着的手垂在身侧。他视线锁定在窗外,一动不动,仿佛刚才叫住他的不是他。
万鸣见他没什么想要说的,交代了句“好好休息吧”,便不再停留。
晏靖的目光在他转身之际,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才嗫嚅着吐出几个字。
“打雷了。”
26.
一道强光划破天际,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开来。万鸣撑着伞,走到半道才忽然站住。
小徒弟啥都好,就是从小怕打雷。也不是万鸣宠着他,晏靖每到这种时候,害怕到一定程度便会伤害自己。万鸣觉得作为一个杀手不该有怕的东西,可有一旦放任不管,他便开始发疯,能用千奇百怪的方式虐待自己。几次三番将他从濒死边缘救回后,万鸣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不敢再放任他一个人了。
“怎么都赶上今天了。”万鸣骂了一句,转身去找小徒弟。
27.
万鸣闯入小屋时,晏靖还没开始发疯,他平静地就像平常一样。见到万鸣闯进来,也没什么表示。
晏靖将烛火挑亮,像是知道万鸣会回来一般。
“师父,信我不小心烧了。”
信是写给兵部侍郎的,也是写给那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看的。
万鸣一晒:“烧了便烧了,我再写一封便是。”
晏靖与他对视了会儿:“我替你研磨。”
28.
那张信纸烧了一半,就孤零零地躺在炭盆里。
万鸣心说,这是哪是不小心烧了,还不小心看到了吧。
万鸣不动,晏靖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凭晏靖的本事,出这趟任务其实没多大障碍。但若是多了些杂七杂八的事,他就未必应付的来。尤其是党争那些路数,暗杀、拉拢、威逼、利诱,晏靖从小就没接触过这些。但他的身份摆在那,不得不去学着应付。
按理说他是该知道的差不多了,但他回来却半字没提,甚至连看到了万鸣心血来潮故意摆在这的书信,也只是烧了了事。这小崽子心里在想什么,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轻笑一声,走向案前坐下,当着晏靖的面把之前写的重复了遍,边写还没心没肺地念了出来。
小徒弟垂着眸子,敛去所有表情,用没受伤的手安静研磨。如果细看,便会发现他的手在闪电中偶尔会不自主的颤抖。
29.
雨没有停下的趋势,伴着闪电飞光,雷声轰鸣,有雨滴顺着狂风,从未合上的窗棂打了进来。
烛火“噗”地灭了,万鸣被吹地一个哆嗦,搁了笔站起身要去关窗。手却被压了一下,晏靖道:“我去。”
看他难得的在电闪雷鸣中一脸平静,万鸣便没阻止。
30.
晏靖却用自己挡住了风雨,转身面对万鸣:“师父,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怕打雷?”
“因为在同样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里,我亲眼见到了那年晏家被血洗的场面。晏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幼,足足上百余人,一个不留,全部惨死。每逢在这样的雨夜,我都能看见他们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睁着眼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没有陪他们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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