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他脖子的手随着话语尾音散在风中,无力垂下。封听云的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解行舟的肩膀,他身上冷,一点热气也快没了。
封听云摸着解行舟的手放不开,全身都僵硬起来。他停在原地好一会儿不敢动,终是下定决心般,颤抖着去探解行舟的鼻息----
还有一丝呼吸!
极微弱,但确实存在,好像他也……坚持着什么。
“行舟?”封听云轻唤,感觉那人手指幅度极小地动了动。
他呼吸一滞,立刻加快脚步往前奔去,落无痕的步法在林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耳边都是风在呼啸,不敢怠慢这唯一的希望。他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一点灯烛光亮。
封听云奔过去,眼见一片白衣,竟是个认识的人。
在那一刻他腿一软,差点摔了。
也许该庆幸老天待他不薄,终是留了一点情。
“宋……宋姑娘!”封听云喊住那白衣女子,差点跌在地上,在那人回过头时犹如抓住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救命!”
夜半三更,沿着周围找了一圈也无所获之后,柳十七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客栈。他满身狼狈,旁边的闻笛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二人先是被盛天涯手里那只蛊虫弄得心神不宁,满世界地寻封听云,就差没把淮水翻过来掘地三尺。等四处都寻不到人后,闻笛总算恢复了理智,带着他和沈白凤,与十二楼几个弟子重又上水月宫的遗址,带回了盛天涯、伊春秋尸身。
柳十七一蹶不振,好不容易才被拖至客栈。
刚踏入大门,坐在大堂一张桌边的宋敏儿倏地站起身,三两步跑过来:“闻笛,你终于回来了!还有阿眠,方才……方才我在镇外遇见了你的师兄!”
原本已经快神志不清的柳十七猛地精神一振:“云师兄!他在哪儿?”
“后头呢。”宋敏儿道,“我遇见他们的时候封听云背着另一个人,好险,我还以为是个死人,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好歹留着一丝脉搏。我将他们二人带回了客栈,幸好恨水姑娘精通医理,此刻已经用金针封住那伤者周身,给他吊着一口气。哦对,我已经遣人快马加鞭去请原先生从附近赶来……”
她噼里啪啦的一通话还没说完,柳十七已在听见“留着一丝脉搏”时整个人都站不住,立刻朝后院跑,把一群人撂在原地。
“这……”宋敏儿目送他远去,气恼地一跺脚,“我还没说完呢!”
留下来善后的闻笛抱歉地笑笑:“不必理会他,那人是他师兄,半晌没找到人他这会儿急着……多谢你了。”
宋敏儿摆摆手,像是记起什么,又道:“方才把人拉回来,恨水姑娘诊治时我问了封听云发生何事,他却话都说不清,想必整个人快崩溃了……我以为他们遇袭,便找人去附近的林子里看看,却发现一具尸体。”
闻笛眉间微蹙:“尸体”
“不认得。”宋敏儿指向后院的方位,“我们要去碰,却有个人冲出来。师弟师妹以为是盛天涯的同党,也打晕一并带回来了,关在那边----你去瞧瞧吧。”
闻笛知道她是无心之言,却仍是忍不住微妙了一刻。他再次道谢,将佩刀解下放在桌案上,这才向那边去。
客栈不大,除了十二楼与妙音阁,其余门派都暂居别处。后院四四方方,围墙外一棵槐树,在月光中摇曳枝条,投下影影绰绰的黯淡光斑。
闻笛环视一周,才看见被两个弟子看守的人,不由得一愣----竟是玄黄。
他快步过去,挥手示意看守先行退下。
待到两人离开,其余的关注点也都在后院另一边的厢房外,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片的动静。闻笛缓步走向玄黄,见他穴道被封,似乎受了点苦,面色也发黄,才道:
“久见了。”
“是你。”玄黄抬起眼皮瞥过,“你还敢来见我,不怕我即刻大声嚷嚷,说你与盛天涯勾结,替他盗取十二楼心法吗?”
闻笛道:“盛天涯已死,尸体是我亲手带回,你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玄黄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尽是震惊,但他张了张嘴,最终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闻笛又道:“说来我也奇怪,你不好好跟着盛天涯,怎么会出现在淮水边?那个人是谁,你好似对他十分在意……”
他说到这里,突然自行打住了话头,隐约明白过来----盛天涯手底下有多少,闻笛虽不清楚,但他能确定除了玄黄之外还有一个得力助手,春风镇外便是此人与他交涉。但那人上回见他戴着面具,故而闻笛不认识他的模样。
怎么……死了吗?
联想到盛天涯那只奇怪的蛊虫,闻笛立刻有了头绪。
他自袖中掏出一团包起的手帕,摊在掌心打开,把当中僵死的蛊虫递到玄黄面前:“此物你认得吗,盛天涯身上找到的。他死前好似用最后的力气,把这个捏死了。”
玄黄只瞥了一眼,立时冷笑道:“哼,夺命蛊。”
闻笛:“何物?”
“拜月教典籍中关于蛊的记载虽少而精,这夺命蛊和引魂蛊是唯一能找回的。”玄黄眼底有些暗淡,喃喃道,“师父知道宫师兄见过封听云后对他起了疑心,他这个人从来便是要把事情做到最绝,在师兄身上种了夺命蛊。此物依托一只母蛊,如果蛊虫死亡,那子蛊立刻发作,瞬间夺命,故而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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