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徵对他这样疏离的态度,让他很不是滋味。
沈昭把手缩回去,抿着唇,“师尊,您是什么意思”
“我能教得了你吗?”
闻清徵把那梳子放下,钝钝地一声,目光如霜冷冽,直射向他,“我教了你用暗器了吗”
第十三章 责怪(中)
沈昭听到他的诘问,脑海中却一团乱麻,像是晦暗无光的暗室,找不到一丝光亮,也没有一分记忆。
他不知道那关于暗器的记忆从何而来,像是从生下来就刻在他骨头上的,当指尖紧贴着冰凉的银针,嗜血阴暗的因子在血液中隐隐沸腾,他只是随性一掷,就能让那几枚银针都落在他想要的地方,又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
这样的动作,像是早就练习了千万遍一样,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沈昭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弟子不知。”
闻清徵紧紧盯着他,“你再说一句?”
“……弟子不知。”
沈昭硬着头皮,顶着他锐利的目光,蹙眉回道。
不知道的事情,他总不能编个由头来骗师尊,这不是他的性子。
青年看着他,蓦然起身,宽大的道袍掠过桌台,台上的发冠被甩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沈昭脚边,发冠上的太极八卦图掉落下来。
“……”
沈昭默然地蹲下身,要把发冠拾起来,耳边传来青年冷漠的声音,“出去。”
“师尊……”
沈昭刚刚捡起他的发冠,腰还半弯着,握着发冠的手紧了紧,声音却很平静,“您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我做不到。”
“我没有让你不还手。”闻清徵看着他,漠然道,“但不能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暗器无情,鬼鬼祟祟,从来非君子所为。”
沈昭无声地笑了。
他在心里说,可我不是君子,但没有说出来。
也许他的师尊从来不知道,自己不是表面上那样谦和有礼、勤勉认真,这些是他想让师尊看到的,而不是真实的他。
从来都不是。
沈昭轻轻地把那发冠放到桌上,行了礼,道了声弟子告退,才慢慢退出内殿。
旭日初升,少年跪在殿外的影子被拉长,又被缩短,再被拉长,循环往复,似乎没有尽头。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起先还惊愕,想问他是何缘由伤还没好就又被师尊罚了,但不敢上前问,到了晚上的时候就都见惯了,只有几个和沈昭关系好的斗胆去问闻清徵是不是要给他送点饭食。
闻清徵不许,他们也只好回了自己的住处。
杜司年看到沈昭的现状,自是喜不自禁,一天内来紫华殿借口找师尊都来了好多趟,其实也就是看沈昭的落魄而已,以解之前的耻辱。
但他来来回回从沈昭身边过了你那么多遍,沈昭却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夜间露气深重,乌云在天,遮下了繁星朗月,来来往往的弟子都说快要下雨了,慌忙出来收衣裳,看到沈昭还跪在外面。
闻清徵似乎忘了还在罚他,任由沈昭跪到凌晨。
三更之时,雷声渐起,闪电在厚重云层中闪过,哗啦啦地带下来一夜的暴雨。断情宗很久没有下过那样大的雨了,上苍都像是故意要折磨他一样,落下来的雨点大如黄豆,噼里啪啦地打在少年还没愈合的伤口上,之前已经要结痂的伤口又绽裂开来,在他背上晕开一片血花。
沈昭眼前是白花花的水雾,浑身湿透,只看到从紫华殿顶部那一大块琉璃瓦下落下来的水流湍急如瀑,白练一般。
师尊应该知道外面下雨了吧,沈昭想着。
他背上的伤口好像已经被雨水泡发,没太大的感觉了,只是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有火在烧。
意识渐无的那一刻,他看到眼前一双月白缎面的长靴。
那人的衣摆是绸缎和纱的质地,轻逸如云,男子的声音好听得带着妖气,有些轻佻,“哟,哪儿的小可怜,怎么又被你师尊罚了?”
第十三章 责怪(下)
沈昭体力不支,还没回答他的话便昏了过去。
戚怀香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啧”了一声,把手中的竹骨伞收了起来,那双手细长白润,看着柔弱,却是轻轻一拉就把少年托了起来,扶到偏殿。
鼻间血腥气浓重,戚怀香看着他的伤势,微微皱眉,喂了一粒玉色药丸给他,拍拍衣角,便去了正殿。
人未到,声先至,闻清徵正在蒲团上打坐,耳边蓦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带着些不解,“我说,你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罚他那么厉害,你不是一向挺宝贝他的嘛?我以往要说一句都不行。”
戚怀香进了紫华殿,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坐在闻清徵的那张木榻上,先自顾自沏了杯热茶暖了暖手,问道。
“你何时来的”闻清徵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问。
“今儿刚料理了几个杂碎,鬼修那边的,这几天要有些麻烦,来你这儿清静清静。”戚怀香说着,长眸一瞥,嗤笑道,“他们他们哪儿会让我进来污了你们的地儿,上次就吃了闭门羹,我这次可还敢走正门么?爬墙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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