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剑轻轻叹了一声,说:“想去玩吗?”
陈陌摇摇头,吃光了包装袋里的薯片碎,
宋剑说:“走吧,今玩不用值夜,可以放松一点。”
陈陌不会喝酒。
世界末日降临那天他还是个未成年乖宝宝,喝过的唯一含有酒精的东西是藿香正气水。后来世界一团乱,为了活下去,他更是必须要随时保持足够的清醒,怎么能去碰酒精这种让人迷糊的东西。
但是今夜他却被宋剑拉进了狂欢的人群中。
简陋的吧台是用剩下的墙壁加水泥砌起来的,非常粗糙。
大量的高度酒和果汁汽水胡乱堆在架子上,不专业的调酒师一手白兰地一手橙汁乱七八糟地倒了一杯,把苹果片和彩虹巧克力豆扔进去,醉醺醺地推到陈陌面前。
陈陌刚要伸手去接。
调酒师却伸出了另一只手:“付钱,一颗7.62的子弹。”
陈陌愣了一下,乖乖从枪里卸出一颗子弹,放在了调酒师的手心里。
调酒师笑嘻嘻地把子弹收起来,拍拍陈陌的脸:“小朋友,一颗子弹能在这里买的,可不止是一杯酒。”
陈陌开枪很凶,又被宋剑宠惯了,从来没觉得一颗子弹有多值钱。
他茫然不知所错地看着调酒师,被捏脸捏的有点不爽。
可没等他想好发作的方法,宋剑就冷冷地拽开了调酒师的手,面无表情地坐在陈陌身边,放下手里的盘子:“陌陌,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要和看上去就不三不四的人说话。”
调教师嘻嘻笑着给宋剑也倒了一杯酒,识趣地没有再去招惹陈陌。
中转站这种末日狂欢的地方,陈陌这种乖乖软软又落单的漂亮男孩就像只待宰的小白兔一样引人注目,可惜没想到,小白兔居然有主人了。
陈陌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调酒师胡乱勾兑的鸡尾酒,果汁的甜味和酒精混在一起,变成一种极度诡异的味道。陈陌用小木棍挑着,又尝了一颗半融化的巧克力。
他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兔子,好奇地尝试着身边所有能碰到的东西,哪怕苦得皱眉毛,也忍不住再尝一口。
调酒师都看乐了,问宋剑:“哥,你从哪儿捡来这么大一宝贝,还能让他活着跟你这么久?”
宋剑慢悠悠地说:“我可不会带着一个小废物在这种世道上,我们家陌陌打架很厉害。”
调酒师嘴角微微动了动,笑容有点嘲讽地给宋剑倒了第二杯酒。
陈陌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凑过去听别人聊天。
他被冰淇淋车吸引了视线,扯了扯宋剑的衣袖往那边指了指,得到宋剑点头之后欢快地跑去买冰淇淋吃了。
宋剑默默地喝酒,在酒精浓烈的刺激中吞云吐雾。
调酒师漫不经心地倒着酒,满眼冷嘲热讽地看着宋剑的脸。
宋剑再怎么爱喝酒,也察觉到调酒师的眼神了。
他抬眼看向调酒师,问:“我们以前有什么误会吗?”
调教师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看着宋剑噗嗤一笑,摆摆手,说:“没什么,就是看出来,你没那么喜欢刚才那小孩儿。”
宋剑心里一沉,表情有些不善了:“你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调教师耸耸肩:“那又怎么样?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绪,只是觉得这小美人乖巧漂亮又能打,留在身边一人两用罢了。”
宋剑懒得和一个醉鬼说疯话。
他端着酒杯走向冰淇淋车,防止那个把子弹当黄豆玩的小笨蛋再被人骗。
宋剑站在陈陌身后,面无表情地拿过了那颗子弹,抽出一根烟递给卖冰淇淋的人:“这个就够了吧。”
卖冰淇淋的人悻悻地接过那支烟,把陈陌要的大号草莓味加很多巧克力酱冰淇淋递过去。
宋剑摸摸陈陌的头:“走吧,回去睡觉。”
他想,他怎么可能不爱陈陌?
他为陈陌抛弃了自己的所有朋友兄弟,扔下了原本宁静富足的生存基地,和陈陌一起流浪在末世的废墟中,绞尽脑汁想为陈陌弄来小孩儿想要的一切。
他甚至愿意为了保护陈陌而死。
他怎么可能不爱陈陌?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他一样深爱着陈陌?
还会有谁像他一样,如此在意这个孤独的男孩?
宋剑对调教师的嘲讽嗤之以鼻,他揽着陈陌削瘦的肩头,两人一起往住的地方走。
陈陌舔着冰淇淋,他喝着酒。
小别墅的二层,老人在写信。
他年纪大了,不喜欢小年轻们吵吵闹闹的欢喜,于是就在这里默默地写信,写完了,就收在自己老旧的皮包里。
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电话,所思所念,都只能寄托在一张薄薄的纸上,一天一天小心翼翼地塞进路口的铁皮邮箱里,然后忐忑又欢喜地等待着回音。
现在已经没有收信的人,可他保留了这个习惯,仍然常常找一点纸,一截笔头,静静地写一封信。
老人正在屋里写着,忽然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
他愣了一下,搁下笔侧耳静听。
那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刺耳的电流声,很微弱地在隔壁的房间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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