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踌躇半晌,终于还是问道:“归明的号呢?”
德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栖一枝。”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栖。
何枝可栖啊。
第88章 天赋
观颐
叶鸣蝉做事总是神秘,一连三五日道过早安后不见人影也是常事,反而我这两天日日闲逛遇见他才叫奇怪。但我一向又自认开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主张,不该我多问的就要静默。
终于叶鸣蝉又恢复到了每天只与我晨起见一面的状态,街上也不再能碰见他,他却反倒说:“这几日终于得闲。”
我奇怪:“你先前不是休沐?”
“是告了假。”叶鸣蝉说,“但那几日才是忙的极致。”
“忙什么?”
“购置用物,整理房间。”
“也还好吧?”
“非常忙。”叶鸣蝉说,“购置用物,整理房间,安顿我们的现在,和铺垫我们的未来。”
我假装听不懂:“既然忙,何必日日来见我?少一声早安,一天也不会变差。”
“一天不会变差,我会变差。开门八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你。前七事不必我担心,于是全心全意挂念你。”
我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人类天生有情话本能,还是天道多为明粢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去问殷希声,他说:“当年我追求以奴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就是恒光母亲的时候,堂堂一个殷氏家主,天天翻过墙去见她。”
殷希声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轻狂时光:“以奴家隔墙就是花柳巷,常有正室领人杀来捉奸,把…客人唬得乱跑,以奴常常要拿着棍子站在院里,把翻错墙的一个个打回去,我那时候天天挨打,以奴说一天下来人多了,看也看不完,不论是谁都给一棍子,总之翻墙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那时候也不好,天天往以奴那儿去,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天天进花柳巷,就有了许多议论。以奴问我又是何苦。我说…”
殷希声露出怀恋的笑:“我就说:‘我以为你很不公,你在这里,让所有人日日都得见你,偏偏我不能见。或者你到殷府来,或者我到这里来,你要给我该得的权益,让我见你。’”
听到这里我已经甘拜下风,并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是否对自己的种族有所误解,同样是人,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嫂子是极美的?”
“她是极普通的。”殷希声伸出手,在半空中描摹,“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巴,不很高,也不很瘦。她是很普通的,但是是非常好的。遇到她之前,我和前二十年的人生探讨很久,总定不下来殷夫人该有的样子。你知道我年轻时实在是个很不可靠的人,很轻浮,也很坏,但一门心思想做以奴丈夫的我,确实是在努力做一个靠谱的好人。”
这一刻,殷希声不是殷氏家主,也不是我的希希,他只是个浑身散发着爱恋的熏人酸臭的老男人。我只想离他十万八千里。
人会展望未来是很好的,大到未来几年要实现什么目标,小到明天晨起要用什么早膳,活着的人总会怀着对未发生之事的期盼。我这种活一天算一天的人就差一点,今天几点睡就几点睡,明天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这一餐吃什么就什么,下一餐是什么都可以,我的时间只纯是用来消磨和浪费的。
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叶鸣蝉,经历了很多,他还是有自己的生活,羡慕至极的时候也想问问他是怎样做到,但我始终不是他,传授我很多前进的方法,我也情愿原地踏步。
叶鸣蝉就像殷希声所说的轻浮当年一样,日日翻墙乐此不疲,似乎把潜入殷府一事当做例行晨练的日常,早起就要洗漱开门,过来和我说一句暧昧的话,和道一声早安,文火慢炖,连我都要习以为常。
每日每日他都有新的花样,似乎天生自带就在这一道有天赋。何况人心肠再铁硬,也禁不住日久天长的甜糖温水的磨洗。
但今日略有不同,我醒来第一眼见的不是叶鸣蝉,而是殷希声。他看我睁眼,拍了拍我的头:“起来洗漱,我去给你拿衣服,今日带你出门。”
我打了个哈欠答应,殷希声起身去衣箱翻找,他前脚从我床头走开,后脚叶鸣蝉翻船进来,我心道大事不妙,常在河边走,今日终于要湿鞋。
“今天什么话说?”往常我是不会问的,只等叶鸣蝉自己开口。但今日我反常地问了,还不如以往地醒得很早地掀被子坐在了床边,希望叶鸣蝉能懂我眼神里的疯狂暗示。
叶鸣蝉说:“没有,我想了很久,今天终于无话可说。”
“所以?”我松一口气,“你快走吧。”
“不,仍有最后一句。”叶鸣蝉望着我,眼中笑意盈盈,“我想先前有那么多铺垫,这句应当不会显得突兀。若不是害怕显得轻浮,我真想第一日就对你说这话,以后日日重申一遍。不必要的含蓄,实在浪费很多诉爱的时间。”
“我喜欢你。”叶鸣蝉说,“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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