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瑾快过来,就等着你了!”郭逸主动地招手唤他进去。沈瑜这才发现武英殿的布局已经变了:殿内的椅子被杂七杂八绕在一起,面前的小几上各自放着一叠纸张,而非从前规规矩矩排成两列了。
沈瑜在郭逸身边坐下,颇感新鲜地环顾四周。他从前往往坐在最前,还没有这样和好友坐在一起的机会。
“是不是”郭逸悄声说道,“一开始我也不顺眼,可没办法,人一多,坐后面听不清,又不能说一句让太监传一句话,只好这样了。”
沈瑜倒是很适应这种环境。比起从前等级森严,按照品级、科考成绩排序的座位,这样的座次看上去融洽许多。即使是前辈,此时此刻也和他们一样混坐在一起,争论起来更是不分前辈后辈。
“还在讨论武学?”沈瑜瞥到郭逸胳膊压住的那张纸上的字。
“陛下准备亲自前往武学授课,检验师生。”回答的却是陈鸿鹏。
沈瑜停了一会笑话这句话。“这是……已经定下来了?”
郭逸一耸肩,一脸无奈,“没有,提出来肯定是大吵一场呗。”
“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看他们一转眼偏了话题,杨锋无奈地提醒他们原先讨论的问题是什么。“如今的问题是如何解决巨额军费。”
杨锋话音刚落,一群人再次吵吵起来。
沈瑜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耐心地听了一会。大部分人主张裁减冗兵。毕竟如今与鲜卑停战,备军人数过多,军费要耗掉一年大半税收,甚至有入不敷出的时候,实在没必要,也吃不消。让这些兵户归原籍开垦,想必能带来更多税收。
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许多反对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格外响亮:
“张继才在东北,始终是心腹大患。不把他收拾了,谈什么裁军?”
武英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的确,北方的敌人是不能忽略的。张继才这个人已经成为一个传奇,转眼十年过去了,他和他的叛军依旧牢牢占据两州,虽然有一城一池的退让吞并,但既未被大齐平定,也未向鲜卑低头。
而且,谁也说不准,这个善于忍耐等待时机的老对手,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动南下,给疏忽的敌人致命一击。
“那就裁减南部、西部戍兵。”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可陈鸿鹏立刻泼了盆凉水,“南部没有接壤邻国,原本就不是屯兵重地,何况为防瑶人作乱,也不能削弱边防,西部地势艰险,也没有多少驻军。”
于是他们又陷入僵局,郭逸向沈瑜摊了摊手,意思是类似这样的对话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沈瑜终于开口了:“这样提出一个方案就立刻推翻,就没头了。不如我们先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记下来,别急着反驳。等积攒起来,看一看有没有归纳合并的可能,有什么问题再逐一提出完善。”
随着武英殿负担的职责越来越重大,讨论拖沓的毛病也渐渐显露出来。每提出一个建议都要争辩许久,尤其是在吴君翊不在的时候,这样很难推动进程。
沈瑜这番话也打动了杨锋,他深深点头,“伯瑾说得正是,我们先列举,再讨论,好不好?”
这也不是禁止大家争论,大多数人也乐得卖他俩一个人情,纷纷应下。接着,杨锋扯过纸亲手写下裁军二字。
“第一步还是清点人数,我想,既然京卫中都有吃空饷的现象,那地方的也就更多了,这些原本就是该做的。”沈瑜轻声说道。
“对对,怎么忘了这个!”杨锋立刻提笔写上。大家又绞尽脑汁想着法子。
沈瑜想起自己和陈鸿鹏都身负武艺,便顺口问道:“能不能让边民都习得武艺?这样关键时也可充军。”
“恐怕不行,清清白白的人家谁愿意充入军户,再说了……”
有个人顺口就头头是道反驳起来,沈瑜只是笑笑看向他,他便不自觉地闭上嘴。
陈鸿鹏忽然眼前一亮,“令各州县五官教授农人武艺,农闲时服役。而平日仍归田野,只在农闲时操练,这样如何呢?”
陈鸿鹏的提议突然活络了气氛,更多人跃跃欲试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干脆采取义兵制?选自户籍,或土民应募,在所团结训练,以为防守之兵。”
“我觉得可行!陛下重设司农,教民稼穑,改进良种,如今提出义兵制,正合时宜!”
大家议论纷纷,杨锋下笔匆匆,很快便写满了几张纸。估摸着时间到了,沈瑜便叫停,让大家开始反驳。
真正写下来,大家才发现,之前担心的那些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当把这些方案结合起来,大部分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少部分没法直接解决的,和这些政策可能的弊端,则被他们再重新记下来,讨论如何处理。
眼看记录在案的成果一张张,停滞多时的讨论重新向前,杨锋也不由叹道:“平日伯瑾总是和和气气,不显山露水,一不在了,才看出来,主心骨有多重要。”
沈瑜只是淡淡一笑,道:“杨兄过誉。”
中途大家说得口干舌燥,也有些饿了,便停下来歇息,殿外的小太监自觉地近来送果品点心和茶水。郭逸瞥了一眼摆在面前的小碟子,扁扁嘴说道:“怎么老是这个,我都快吃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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