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此人,话不多,存在感不强,浑身上下找遍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简直就是典型的背景人物,他为了能在这种世界生活下去,只能加把劲儿埋头做事,不让自己被淘汰。
结果却忽略了自己最亲的人。
林海媛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表情没有贤慈到三秒,就摇身一变开启了臭骂模式:“你说你一个当哥的,妹妹生病这么久了,为什么不知道?最近流感很猖狂,小孩子是重点传染对象,我在酒吧给你们强调过几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酒吧又不是什么绿化防卫卫生做得很好的地方,只能我们自己高度警惕,你倒好,弄成了这副模样,今天要不是被小虔发现了,你就等着回去收尸吧!!!”
石磊任由她骂,骂完了,才诺诺地问道:“对不起。”
说完,他又补充道:“她……我妹妹她,怎么样?”
“不太好。”林海媛双手环抱在胸口,眉头一直没能平展下来,“酒吧是回不去了,她必须得住院,你留心一点吧,很有可能是肺炎,要是继续恶化,就是肺癌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极度刺鼻,病房外护士小跑的步子仿佛是踩着心脏跳动的节拍,被有意者听到后无限放大。
石磊几乎没站住,在原地颤了颤。
沉虔在一旁堵了半天的耳朵,终于忍受不下去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骂道:“嘘!你们太闹了,要吵出去吵。”
林海媛和石磊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
果真是慌了神了,连这种事都需要小孩来提醒,还是沉虔的举动太不符合现在的年纪了?
这一场病,除了小瞎子自己,还累坏了石磊和沉虔。
石磊不可能每天守在病床身边,林海媛虽然人在医院,但顶多也是帮他们行个方便,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也有自己的病人,于是这件任务就落到了沉虔的头上。
沉虔表现得很乐意,连连点头,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多事情说一遍都能清楚的记得,并且做起来有条不絮。
只不过眼神依旧如同他那蓝色的眸子一样冰冷。
石磊便每天晚上来接替沉虔,也逐渐对这个小大人放下了防备的心思,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跟进妹妹的病情之中,完全没有看出某个不起眼的计划。
他心中的蜘蛛网还在不断形成……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
林海媛拿过报告,抬头,对石磊正色道:“很遗憾,你妹妹的肺炎是没跑了,而且又化癌倾向,我们当预警来处理,今晚就安排做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你要来陪着吧。”
石磊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今天晚上,他刚好被安排了一项跑腿的工作,这是郭教授和周业楼好不容易帮他争取到的,要把近期收集的资料转交到前线手中,再由前线派人递给远在外面的陆攸契他们——种类太繁杂了,传真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怕被打乱顺序,中途的任何一项过错,都会带来不可避免的后果,还有时间也不能耽搁。
林海媛从他的迟疑之中读出了那么一点原因:“工作又比妹妹重要是吧?不来?”
石磊:“不……,但是那边。”
——但是那边不得不去,不然损失更大,而且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损失。
是关乎道所有人的安全。
林海媛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们这些男生,你们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吗?结果呢?原本最初的目的被你们抛到了脑后,家人在病床上躺着,你们还在外面瞎跑,简直是本末倒置。”
林海媛:“我只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其余,不参合了。”
没错,瞎跑——这次词真的是形容得特别准确。
对他来讲,对他这个小小的普通人来讲,到底是哪边更加重要?
石磊将头埋得很低,消瘦的几乎碰到了锁骨上,双眼直视着自己的脚尖,感觉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切都让他感到那么害怕,那么陌生,那么遥不可及,哪怕是费劲全身力气地跳了起来,还是不能触及。
支撑了他一个星期的自尊终于出现了清晰的裂纹,石磊的双手插进头发,惊慌无助:“对不起,我……”
“我帮你吧!”
沉虔站在他们面前,因为小小的个子并不起眼,但单凭这四个字,就已经完全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沉虔说话的语气十分笃定:“是要给陆攸契哥哥的东西对吧?你告诉我需要怎么做,我去做,我一定能完成的,你就在这里陪着你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是学医的,如果有问题欢迎指出,但温柔一点qaq
(鞠躬)
往昔 第十九
替石磊送资料的当天下午, 沉虔又帮陆攸契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房间,亮闪闪的地板一尘不染,成缕的阳光照射进来,连飞舞的灰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再从衣柜里翻出了被自己擅自霸占接近三年的灰白色睡衣,拿去楼下的洗衣槽,找来一根矮板凳, 踩在上面亲手洗了。
水龙头流出的水声很大, 哗啦啦地砸在面槽中, 溅起白色的水珠, 在接近夏季的天气,凉水依旧能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酒吧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睡衣的袖口上有一个猫爪印补丁, 肉垫是粉色的,从色调上来讲, 贴在这件衣服上或许会显得很突兀, 可它却是沉虔眼中为数不多的能一直依赖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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