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取名字吧,我想想,你就叫十二月兔吧,怎么样?”
兔子的耳朵都竖起来,似乎在认真打量着他,葱葱深吸一口气,把它抱了起来。
“因为十二月的时候会下雪,你和雪一样白,所以你是十二月兔。”
他把十二月兔放进自己的裙兜里,站起来,先是小幅度地前后踏步,发现十二月兔没表现出害怕,才胆大地跳起来。
他转着圈,在庭院里跳舞,夜晚有微风,吹得一旁的大树沙沙作响,刚好是配乐。
傅敛羽歪斜地靠在沙发上,全身都接了传感器,他透过十二月兔的眼睛看葱葱笨拙的舞蹈,随着他的动作忽上忽下。
然后葱葱又停了下来,把他放在肩膀上,他能闻到葱葱身上的味道,混杂着青草和花的香气,皮肤光滑又细嫩,动一动脚掌就能摁出一点红印来,过长的发丝戳在他背上,刺刺的,软软的。
他随手又开出对话框来,还是那个幼稚的账号,只不过这回多了两句话:“也没发现兔子是机器人,小傻子。”
数据涨得速度比平时都要快一点,但他也没去看这些字也有了高低贵贱之分,除了他昵称里的那几个字,其余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都不记得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开了这么一个账号,要是这些人知道了他们关注了一个“死人”,会怎么想呢?
大概是要一跪一拜去朝圣吧。
他和葱葱总算一块儿享受到了晒夕阳的时间,趴在对方的肩头上,看红日一点点埋没进地平线。
在这个信息数据爆炸的年代,人反而可笑地相信着神明的存在,被挑选的健康新生儿不会被允许接触任何与网络相关的事物,成为与神明交流的信使,在成年之前就住在神殿里,倾听着朝拜者的声音,体味着他所不理解的人生百味。
然后在十八岁以后结束这没有意义的一生,流放至社会里,往往因为没有生活能力,而早早地死去。
大概是因为人类已经能够永生了,才会开始信仰这样脆弱的生命吧。
“十二月兔,你睡着了吗?”
听见葱葱的声音,傅敛羽忙动了动耳朵。
“你没睡就好,等太阳落山了,外面可以看到星星,”言罢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但我们要小心一点,先生不让我晚上还呆在外面。”
傅敛羽看着那张小脸煞有介事地瞪着他,差点忍不住就拿着自己的兔爪子扒拉上去了,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又高冷地继续趴在葱葱肩头,决定今天把门禁时间往后推一点。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长,葱葱所谓的“星星”一直不出现,他有些焦急搓着裙子,边边角角都被他折乱了,傅敛羽寻思着等他睡了还得把裙子熨一熨。
虽说应当告诉他裙子是女孩子穿的衣服,可他那点儿恻隐,让他闭了嘴享受。
再说,葱葱也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意思,玩两天又腻了,还不如让他现在饱个眼福,就当作是病号福利了。
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总算被吞下了,夜幕降临,天越来越黑。
“来了,快看啊!”
天那边真的闪起点点荧光来,葱葱抱着他,兴奋地大叫。
傅敛羽看着他的侧脸,看他手舞足蹈地假装自己能触到星河,笑得差点没暴露他自己。
——小傻子到底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别人仰头,以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只有他看见了星光。
那是人类和机器人打了三十多年的战役,每一点星光,就代表着那边的世界里,少了一个人,或是机器人。
又残忍,又盛大。
第三章 本章字数2805
小家伙像是要去摘星星一样地越跑越近边界,傅敛羽威胁似的拖长了音:“葱葱——”葱葱反应也迅速,闻声就转头,举着十二月兔三两下跳过花田进了屋,身后的门锁自动关上,窗户也从透明变成了深蓝色。
——所以说窗帘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拿来给他做裙子玩。
他把十二月兔放在头顶,顶着去厨房翻了块面包,又去卧室换衣服,没到房门口裙子就掉在了地上,男孩一丝不挂地走去衣柜前。
傅敛羽眯着眼蹲在他发间,可惜葱葱太好动了,镜子里的风光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他怎么没把这儿全装上镜子。
“十二月兔你看,这儿有个标记,先生说这是机器人的标记。”
葱葱指着自己腰间的红印,含糊不清地说着。
他扭着腰用手指摩挲着那里,眉眼低垂,嘴里咬着半块面包,嘴角没像平时那般勾起来,疏离得很。
那当然是傅敛羽瞎掰给他听的,但也不能算全错,那标记的确是——他的思绪突然浮了起来,镜子里照着的那盏大灯瞬间变成了烈日,炙烤得他快要融化,除了那发白的太阳外,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液体滴在他脸上。
是汗吗?
还是泪水?
“傅敛羽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听到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视线往下挪了挪,男孩满脸都是血污,唯独眼泪落下来开出一条清河,他怀里抱着残肢断臂,沙哑地尖叫着。
那是傅郁,他的傅郁,他的爱人。
想到这里他又自由落体一般砸了下来,七零八落的,刚好就是他现在这副德行,他长舒一口气,切断了和十二月兔的大部分链接,只留一小部分意识在它身上,够维持视觉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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