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千数到一千五百,正准备接着往下数,忽然听见厅堂后方传来脚步声,有一个傲慢的声音道,“什么贵客非要我亲自一见?”
盖聂心头一震,手里的杯盖和茶杯险些打了起来。这个声音十年中在他心神中萦绕了千遍万遍,连做梦的时候都清晰可闻。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自己定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或者说是僵直。
另一个声音诚惶诚恐地答道,“庄主,是剑圣盖大侠!”盖聂能够听辨出,说话之人是刚才那名为他通禀的庄丁。
“‘剑圣’?”先前那个声音轻蔑地哼了一声,像是对这个名号颇为不屑,说话间几步便已踏入厅中。只见来人一身玄色劲装,相貌俊美,剑眉入鬓,顾盼间说不出的英风飒爽,正是此间山庄的主人卫庄。
他大喇喇地往盖聂跟前一站,双手抱胸,既不寒暄客套,也不拱手行礼,俊脸上似笑非笑,语带讥嘲道,“剑圣大人,我们流沙山庄与您素无瓜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厅内的庄丁侍从们一时面面相觑,他们庄主虽然性子是傲了点,但平日里对待江湖同道,应有的礼数倒也不曾缺过。今日这位来客是如今武林中鼎鼎有名的人物,人品武功众望所归,却不知哪里触了自家庄主的逆鳞,被冷落在正厅久坐半晌不提,又无端受他这样恶劣的开场白,看来他们流沙山庄此番要和这位大侠结下梁子了。
盖聂将手中杯盏往茶几上轻轻一搁,虽然只是极细微的一声脆响,众人听来却是心头一紧,纷纷想道,不好,大侠受不了庄主的羞辱,要拔剑了。
正在大伙儿心中各自捏一把汗时,却只见盖聂站起身,嘴唇微颤,显然正强自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叫了一声,“小庄!”
于是众人又步调一致地将目光投在自家庄主“小庄”身上。端看盖大侠的神情,似乎是庄主的熟人,可好像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说他二人有过什么交集。
卫庄的态度却更冷下来,“盖大侠,我们很熟么,我怎么不知道。”
盖聂见师弟明摆着不认自己,心里苦涩,又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失态,本能地往卫庄跟前走近两步,正要搜肠刮肚再说两句场面话来圆场,谁料寒光一闪,冷不防卫庄抽出身边庄丁手里的刀,刀尖抵在盖聂胸口,沉声道,“我让你过来了么。”
这下突变实是始料未及,厅内众人一时吓得噤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此时的卫庄面若冰霜,浑身充满凛冽杀气,手里的刀只消往前送上半分,便能教盖聂命丧当场。一旁的庄丁壮着胆,战战兢兢地小声劝道,“庄、庄主——”
“闭嘴。”卫庄显然正在气头上,哪里容手下置喙。他挥刀往后院方向比了比,对盖聂说了一个字,“走!”
盖聂此时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从容,双目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用刀抵着自己胸膛之人,顺从地倒退着步子,依卫庄示意,与他一同往厅后而去。
穿过亭台回廊,一直走到一间居室前,卫庄手里的刀尖依然对着盖聂的心口,他一脚踢开房门,将盖聂推了进去,又随手带上门,扣上门栓。
房内登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像是桌椅相撞,又像是金玉碎裂之音。守卫在院中的庄丁们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相互间挤眉弄眼,纷纷想道,盖大侠和庄主在屋里打成这样,看来是反目成仇,积怨多年的宿敌,只不过两人都是自重身份的高手,因而关起房门,不欲让人窥见这巅峰对决,我们还是知趣些,远远避开为上。
外面庄丁们蹑手蹑脚地后撤,屋里两人一进一退,撞倒了不少瓶瓶罐罐,桌椅案几,也是一片凝重气氛。盖聂望着眼前师弟依然冷峻的表情,一时有些吃不准,试探地又叫了一声小庄。
“庄”字尚未脱口,卫庄已将手里的刀抛在地下,几乎是恶狠狠地扑上来,双臂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力道太猛,以至于盖聂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不过大侠毕竟是大侠,二十年寒暑之功非同小可,他扎稳下盘,堪堪站直了身,将师弟抱了个满怀,回应他侵略如火的热吻。
盖聂已经足足有十几年没见着师弟,此时心里积压了无数问题想要问他,然而在师弟如此热烈的攻势下,他脑中一片晕晕乎乎,觉得那些似乎已都不再重要。小庄的唇依然和从前一样柔软甜美,唇齿间的气息令自己沉醉。他情不自禁地收紧怀抱,恨不得将师弟嵌在自己身体里,彼此的骨血融为一体。
离别有多久,刻骨的相思便能支撑更为久远的信念。然而重逢之后,盖聂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与小庄的别离了。当他把那具有力的身躯抱在怀中时,吻着朝思暮想的唇瓣,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心中简直难以想象自己这些年是如何捱过。直到刚刚卫庄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那一刻,那个鬼谷大弟子盖聂,才重新活了过来。
两人的身体胶着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卫庄索性将盖聂一把按在圆凳上,随即跨坐在他身上,勾住对方的脖子,低头继续方才的亲吻。
盖聂抱住师弟,“小庄,你这是——”
卫庄伸出右手食指竖在他唇上,似有碧柳春风拂过他俊美的面庞,眉宇间的杀气尽皆散去,嘴角扬起盖聂最熟悉的笑意,“看不出我想你么。”
九欲知别后相思意
盖聂此时心中的喜悦几乎要从胸膛中炸出来,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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