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霄。
『我接受了它们!』鬍老说。鲁霄深思的看著他。
『是因為你喜欢这些画呢?还是因為我....受不了拒绝?』鲁霄问。
『是因為....我喜欢你....的画,』鬍老清晰的说:『也是因為你....受不了拒绝
!』
『哈!哈!....』鲁霄笑了起来,这笑容一淌开,他那张多变化的脸就顿时显得开
朗而明快,『你很有趣,』鲁霄热烈的说:『张宏应该早些介绍我认识你!』
『原来是张宏介绍你来的,為什麼不早说?』
『你并不是买张宏的面子而接受我这些画的,是吗?』
『那当然。』
『那麼,』鲁霄笑容可掬。『提他干嘛?』
『哈,』这回轮到鬍老笑了。『你很有趣,』鬍老故意重复鲁霄的话。『那个死阿
宏,真应该早些介绍我认识你!』
鲁霄大笑了起来,毫无拘束,毫无羞涩,毫无造作的笑,这使鬍老也不由自主的跟
著笑。这样一笑,一层和谐的、亲切的感觉就在两人之间展开,鬍老竟感到,他们
像是认识了已经很多年很多年的老友了。
笑完了,鬍老望著鲁霄,自己也点了跟淤。『你必须了解,卖画并不是一件很简单
的事,你的画能不能受欢迎,是谁也无法预卜的事。』
『我了解。』鲁霄说,斜倚在沙发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淤,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
他的脸色一下子郑重了起来。『可是,如果你能欣赏这些画,相信别人应该也能!』
『你看来很有信心哟!』鬍老说。
『我说过,我很自傲。』鲁霄抬起眼睛来,望著鬍老。『我是靠信心和自傲来活著
的,但是,信心和自傲不能换得生活的必需品,现实比什麼都可怕,没有麵包,仅
有信心和自傲是没有用的,所以,我的画就成為了商品。』
『我记得....』鬍老沉吟著:『你应该有人供养你的生活,我是指....』『我的老
爷吗?』鲁霄接口说:『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我跟他分开了,一个独身又没有一技
之长的男人,平日被包养、被疼惜、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男人,忽然没有了他的经
济来源,要生活是很难的,你知道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分开....。』
『没有什麼好抱歉的,老爹忽然喜欢上小白脸,他嫌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整天
除了画画,还是画画,总而言之,好聚好散....』鲁霄洒脱的耸耸肩。
鬍老笑了。
『你夸大其辞,』他说:『你不会那样....不好吧。』
鲁霄也笑了。
『我确实是夸大其辞。』鲁霄坦白的承认。『我既没有用他的衬衫擦画笔,也没有
用松节油毒他,但是,我不是个好爱人却是真的,我太沉迷餘梦想、自由、和绘画
。我家老爷实在受不了我,因此,他离我而去,解脱了他,也解脱了我。他说,他
是劫难已满。』鲁霄笑笑,继续抽著淤,他的手指丰润、灵巧、而修长。『你瞧,
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了你!』
鬍老再一次失笑。『你的故事都很特别。』
『真特别吗?』鲁霄问,深沉的看著鬍老。『你不觉得,这就是同志的故事吗?人
有两种,一种随波逐流,平平稳稳的活下去就够了,於是,他是正常的,正常的婚
姻,正常的职业,正常的生活,正常的老,正常的死。另一种人就是同志,是命运
的挑战者,永远和自己的命运作对,追求灵魂深处的真与美,於是,他就一切反常
,爱的时候爱得要死,不爱的时候不肯装模作样,他忠於自己,而成了与眾不同。
』鲁霄顿了顿,眼睛闪著光盯著鬍老。『你是第一种人,而我是第二种人。可是,
第一种人并不是真正幸福的人!』
鬍老一震,蹙起眉头,他迎视著鲁霄的目光,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已经看穿了
自己了吗?一直看进自己灵魂深处裡去了吗?深吸了一口气,鬍老说:『你或者对
,但是,第二种人,也并不是真正幸福的人!』
换成鲁霄愣了愣,惊愕而感动。
『是的,』鲁霄低低的说:『你很对。我们谁都不知道,同志真正的幸福在什麼地
方?也都不知道,哪一种人是真正幸福的。因為,心灵的空虚....好像是永无止境
的。』鲁霄忽然跳了起来,把手上的烟往旁边的烟灰缸丢去,大声说:『天知道?
我怎麼会和你谈了这麼多,我....我要走了!』
『鲁....慢一点!』鬍老喊:『留下你的地址、电话,还有,你的画....你还没有
标价。』
『我的画,』鲁霄怔了片刻。『它们对我而言,都是无价之宝,既然成了商品,随
你标价吧!』鲁霄转身欲去。
『慢一点,鲁老弟,你的地址呢?』
鲁霄停住,留下了地址和电话。
『卖掉了,请马上通知我,』鲁霄微笑著说。『卖不掉,让它掛著,如果结蜘蛛网
了,我会自动把它搬回去的!』鲁霄又转身欲去。
『慢一点,』鬍老再喊。
『怎麼?还有什麼手续要办吗?』鲁霄问。
『是的,』鬍老咬咬嘴唇:『我要开张收据给你!』
『免了吧!』鲁霄瀟洒的一转身。『完全不需要,我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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