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寻壑才轻声道:“卑职车厢逼仄,有辱将军威风……将军,您还是回您该去的地方吧。”
沈越双眸滚烫,他自己都感受得到,只要一眨眼,两行热泪必当滚落。可惜寻壑垂着眼皮,看不到更感受不到。
缓缓,沈越松开手指,寻壑跌在座位上。沈越一甩衣裳下摆,挑起车帘,撂下一句:“好,如你所愿,我回去做我的将军。但我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摘掉你官帽,非把你打回原形不可!”
第84章 雪颔霜髯不自惊2
御书房,成帝正批折子,羡陶奉茶进来,小声道:“皇上英明,沈将军果然猫在马车上等着教训丘大人。”
“封了侯寻壑还是挨他欺负,啧。”成帝蘸蘸墨,埋头书写的同时问,“你有话就说吧。”
羡陶小心道:“奴才恐辱圣听。”被成帝白了一眼,羡陶赶忙说,“奴才听小太监说,沈将军跟丘公子的事在官员间私底下传开了。”
“你是想问真假?不然呢,你当沈越傻的,一品大员的官位送到嘴边不张口?”
“沈将军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羡陶想了想,又道:“可丘大人他却提议沈将军留任京城。”
“寻壑清楚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怎敢跟朕抢沈越。说来真是笑话,历朝皇帝,莫不担心武将集权,然而朕最看重的沈将军,回来第一件事却是交虎符还兵权,甩烫手山芋似的。”
羡陶见砚台渐干,便上前加水磨墨,并道:“其实刚刚朝堂上奴才就奇怪,沈将军立了这么件大功,皇上怎么只字不提嘉奖。现在奴才明白了,把留任与否的决定权交给沈将军,这已是对沈将军最好的赏赐。”
“不,沈越要真敢撂担子不干,朕还是得严惩他,朝廷不是沈府,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府花厅。院中池塘结了厚厚一层冰,午间雪霁,几名孩童正在冰面上打雪仗。画舫小轩窗,沈越沈超相坐对饮。
“……子翀能担大任不假,但当年他力阻成帝迁都,皇上深感皇权为人牵制,因而新设了赵相为右丞相,让他和子翀相互掣肘。哎,过去是李相邬相,而今换成子相赵相,铁打的皇权,流水的党争。昔日我曾替子翀说过几句公道话,近日就有好事者挖出这陈年旧事,将我归为子党。兄长,过去你嫌我立场不坚、和稀泥,现在我被揠苗助长,成了有党有派的人。”沈超笑得甚是无奈,举杯一饮而尽。
沈越陪弟弟喝了一盅,才说:“嗯。暌违半年,皇上已今非昔比。帝王之威完全淬炼出来了。伴君如伴虎,今日进御书房一叙,叫我至今战兢,哎,摇情终日身处深宫,也不知如何了,择个时日咱们去看看她?”
沈超点头:“好。不过啊……我说了兄长莫伤神。皇帝是一国之君,皇上的后宫便是女人的政坛,众臣怎容得下咱们沈氏一家独大。因此,半年多时间,皇上已经纳了两名侧妃,其中赵相之女还怀上了龙嗣。哎,皇上和摇情情意甚笃,这个不假,可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被其他女人瓜分……想想就替我这妹子心疼。”
雪雁落足窗前,自在踏了会儿雪,旋即扑腾着翅膀又起飞了。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沈越笑笑,“阿超,你要累了,就致仕吧。人生到头,什么都带不走,四大皆空,只有自己才是实的。”
“不。”
沈越错愕,因沈超罕有反驳兄长的时候。只听沈超接着说:“酒后,今日我斗胆跟你说一通心里话。自你南下、由我执掌沈家后,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替沈府挡下多少风雨,我这散漫性子就是你惯出来的。而今你执意隐退,那就由我为兄长遮挡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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