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嫌弃道士牢骚满腹话太多,足尖挑起点在他脸上。绛尘丝毫未觉屈辱
,贴着鞋底睥睨不屑:“他是你肉上的疮,是你血中的毒,任凭你有嚣张气焰、遮天
的手段,也永远无法逃离他!”钟二郎咧开嘴一笑,眸子里熠熠生光,挨近道士低声
道:“不消你谆谆教导着提点,老子这就去拿他开餐填肚子。”
第95章
钟二郎薅住绛尘的衣领,横拖竖曳出了公寓,也不顾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搭一辆车驶
向廖宅。这一日原本还是阳光灿烂天,忽然之间浓云遮日,狂风四起闷雷滚滚,一路
上飞沙走石漫卷尘烟。司机紧握方向盘暗骂声“邪门”,扭过脸对钟二道:“这风好
一通刮,路也瞧不清,我本是走惯了路,生怕要出事,不然还是载您回去吧。”钟二
郎指着鼻青脸肿的绛尘道:“劳烦师傅受累,我这个兄弟眼看要断气,不把他带到那
地方,他可要死在你车里。”司机听了瘆得头皮发麻,连忙目不转睛看向前面,打开
前灯照亮路途,战战兢兢向前行进。廖家原本置于荒野外郊处,然而路途并未耽搁许
久,不过一会儿便到达目的,钟二郎知道从头到尾都是鬼王的把戏,揪着绛尘的衣领
道:“好兄弟,忍住了,要死也死到你干爹那里。”
他两个下了车,满眼只见枯井颓巢砖苔砌草,冷清清的院落藏枭鸟,残山梦最真,旧
境丢难掉,昔年大富人家落寞成灰,只道是凤去台空江自流,再忆起当年粉黛缦歌笙
箫,寂幽幽更引人目断魂消。钟二郎扯着绛尘迈下车,斑驳朱门忽然被风扬开,耳边
掠过草木窸窣,一股阴寒直渗入骨髓,凉气沿着血管爬便全身,瘆得满身寒毛倒竖。
司机顾不上索要车资,魂不附体驾车逃离,钟二郎拖着绛沉踏入廖宅,打家劫舍一般
大声吵嚷:“钟爷爷千里迢迢看你来了!不肖孽子孙还不迎接!”他踩在院落枯草上
,只觉所踏之处松软异常,仿佛脚下不是挨着地,而是踏在一团流脓腐肉上,嘴里咋
咋呼呼嚎了半晌,却不见半个人影出来,无边幽静中只有绛尘痛苦的呻吟,微风顺着
皮肤蜿蜒上爬。这院子因为荒芜,放眼望去更觉广阔,数不尽青苔碧瓦堆,颓墙废屋
破纸迎风,钟二郎漫无目的四处张望,忽看见远处有个人背着身替满地枯枝浇水,他
忙走上前问:“宅院已荒废成如此,你怎么还守在这里!那个生得似廖付伯的在哪里
?”这人扯开嗓门声音震天,然而对方仿佛听不着,仍是一心一意侍候杂草,钟二郎
见罢不耐烦,用力将对方扳到自己面前,瞪大眼睛竟见花匠一半面孔还算完好,另外
半张却被咬出个窟窿,腐烂皮肉底下露出白花花的骨头。
钟二郎返身退回来,朝着滚在地上的绛尘踢一脚:“牛鼻子别装死,闻着味爬到你主
子身边去!”绛尘蜷起身体哆嗦几下,脱臼的关节被钟二踹得复位,摇摇晃晃勉强立
起,果真带着钟二去找鬼王。钟二郎从后面盯着他,满腔憎恨尚未平息,却又涌出微
微的狐疑,道士似乎瞧透他,翘起薄唇冷笑道:“前一世鬼王助我投胎,我已经偿清
他的恩情,湛华和疏钦的恩怨,也早付水流去。无论你今日输赢胜败,我都不会再参
与,乃至你肝脑涂地身死人手,也绝不会为难今世的湛华。”他费尽力气说出这一番
,难免牵动伤处,眉头紧蹙汗水直流,步履更加蹒跚。钟二郎怔怔听着若有所思,不
知不觉行至一处高楼前,虽然依旧是碎琉璃瓦片萧条,烂绫罗迎风飘摇,却鹤立鸡群
高高矗立,抬头望向顶楼的窗寮,正看见有人探出身子往外张望,生着廖付伯的鼻子
廖付伯的眼,赫然是身居幕后的鬼王。
鬼王仿佛钟二阔别已久的朋友,亲昵熟络唤他上搂,钟二郎如临大敌一级一级迈上楼
梯,绕过旋转的走廊,陈旧地板在脚下吱吱作响,足费了半柱香的时辰才登上高楼顶
层,推开门看见鬼王坐在一张藤椅上,满屋里弥漫着他的气味,有个小厮候在一旁伺
候茶水,眼神呆滞与死人无异。鬼王并不看钟二,定睛瞧着绛尘惊声叹道:“道长怎
么变成这样子?哪个不长眼的打了你,却不知自己糊里糊涂错怪了无辜。”钟二郎听
了心生奇怪,绛尘神情恍惚并不言语,拖着一条腿挪到案前,从桌底下拾起自己先前
遗落的道剑,转过身对鬼王道:“我从今往后便走了,云游四海潜心修行,再跟你们
没有干系,劝你日后好自为之,虽说王上手段通天野心勃勃,却也莫忘记物极必反月
满则亏的道理。”鬼王瞧着道士吃吃笑道:“你自己的事情尚理论不清楚,怎么还好
教训我?”
他低下头喝一口茶,眼中闪出幽黑的光色,像是鸷鸟的羽毛拂在瞳仁上,抬起头轻轻
道:“道长如今又成了活人,四肢完好五脏俱全,恐怕已忘记当初是哪家破人亡不得
善终,忘记是哪个被人抛死狗似的扔到荒郊野岭上,忘记是哪个嚎啕大哭求我助他投
胎做人,忘记是哪个咬牙切齿指天为誓血债血偿,忘记是哪个被人拒之门外还要苦苦
追随……你母亲不堪折磨发了疯癫,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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