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挨过去。钟二郎并无闲情牵挂,一心一意扯着鬼魂高声喝
问,大呼小叫咆哮如雷,咧开嘴露出喉咙深处鲜艳的小舌头,满面肌肉扭曲狰狞,然
而对方丝毫不知道畏惧,只是痴痴呆呆朝着他发笑,兴许生前便是个老糊涂,如今做
了鬼仍然不清明,嘴里“伊伊呀呀”乱嚷乱喊,仿佛唱歌忘了调,又像胡言乱语哄孩
子。
绛尘拈出一张纸符欲要收伏鬼魂,钟二郎唇角翘起将鬼搡至身后,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朝它喊:“还不快跑!”这鬼魂虽糊涂,救命的话却听明白,一声不吭拔腿便跑,撒
开丫子一溜烟逃得没影。绛尘勃然大怒作势发作,湛华立在一旁吃吃笑道:“二郎便
是小孩子心性,道长自然有海涵,万不要同他一般见识。”他虽如此偏袒,绛尘却默
默受用,满腔怒怨顿时泄尽,只留下腹内情肠纠葛缠绕。
第69章
钟二郎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唤着湛华打道回府,他今日装疯卖傻抨击对头,自以为填
饱肚皮便是捡得天大的便宜,欢欣鼓舞喜不自禁,牵着湛华趾高气扬振兴而归。绛尘
立在一边噤声不语,目光随着他俩轻轻飘荡,满腔灼热自鼎沸渐渐落至冰凉,心中涌
出一股隐隐的幽情。且不论此三个怨孽又作如何,话说这白天遇鬼浑然不知的姑娘名
唤作郑囡,如今芳龄不过二十二三岁,自小父母不守在身边,被个老外公独自抚育长
大,如此颇养出当今物质女郎的谋筹,虽是眼高手低一事无成,却也自得其乐欢快过
活,每日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玩乐,全凭着孔方兄的面子结交朋友。她近来正
是临近生辰,趁这机会打算狮子张口狠咬一通,哪料得新结的男友钱包比胆子更加瘪
,宁肯一刀两断也不愿再奉陪这小姐。郑囡怒气冲冲返回家,拣出那男人曾经奉送的
东西作势摔砸,一晃眼见举起的是樽价值不菲水晶雕,咬牙切齿终于没有脱出手。
郑囡立在屋中茫然发愣,她母亲这时候推门探进头,瞧这情形见怪不怪道:“你饿了
没,冰箱里留了饭菜吃不吃?”女人早年因杂务繁重对女儿疏于照料,直到父亲年老
体虚精神不济才把孩子接回家,母女两个倒好像远房亲戚共居一檐,处处温存拘谨小
心翼翼,时到如今仍保存着客气。她微微笑着又试探着商问:“过几日便是你外公的
祭日,我准备回老家替他扫墓,你若有空闲不如同往,也叫外公瞧瞧你如今的样貌。
”郑囡气愤未平皱眉反斥:“这话说的轻巧,我哪里有空闲跑这一趟。”她母亲含着
笑轻声说:“你这孩子便如此怪诞,忘了小时候外公有多疼你,你两个天天去公园喂
鸽子,到河沟里捞鱼虫,那一年我要接你回家时,你还硬扒着门板不肯走,满嘴叫嚷
说晚上要跟外公吃灌汤包子,哪知不过一两年便忘了当年的深情,外公死时也毫无悲
伤之态展露,果然小孩子养不熟,良心都被狗吃了。”郑囡摆摆手懒于再作答,她母
亲便也无多言语,缩回头重新又把门关好。
郑囡心中仍是波澜不息,赌了气掀开被子蒙头睡觉,外面天色原就不甚明亮,窗户上
又掩起厚厚的窗帘,屋里昏沉黑暗仿佛入夜,她迷迷糊糊将息未息,混混沌沌神智不
清,朦胧中似是瞧见自己扯着白天的男人猛抽耳光,顿觉周身痛快舒畅,正要在酣梦
中欢欣雀跃,忽听到窗面响起轻轻拍击,一声一声沉闷低缓,不知是哪个犹犹豫豫寻
到窗前,筋疲力尽敲不响玻璃。郑囡头昏脑涨眯开一线眼睛,将头转向窗户定睛打量
,奈何屋里实在昏暗,窗帘又遮掩密实,无论如何如何都瞧不着外面,她裹紧了被子
懒于下床一探究竟,心道或许有个家巧停靠到窗台,畏惧寒冷欲要扑撞进来,索性耷
下眼皮不作理会。窗外的声响不过一会儿渐渐停息,郑囡如此更放下心,转过身心安
理得又盹下,一双眼皮还未合拢,桌上电话又响闹起来,她怒气冲天胡乱骂一阵,摸
索着抄起话筒扬声喝问,对方噤声屏气默无言语,郑囡满心不耐烦正欲摔下电话,听
筒里忽然传出的深深喘息,一声一声凝重低沉,仿佛一张粗糙的手掌抚在背后,又像
沉重的脚步自身后缓缓踏过来。
这物质女性自然不比寻常,郑囡虽然遭遇如此蹊跷,惊疑之余却未曾惊慌失措,端稳
话筒沉声定气,字正腔圆恶骂出几句,因嫌不解恨又扬手将电话线拔扯断了,胡乱甩
到地上继续埋头睡觉。兴许因为刚才一通闹,这一刻虽然万籁销寂,郑囡辗转反侧反
倒睡不着,脑中不断闪出她母亲说过的句子,喋喋不休好像潺潺溪流从耳边淌过,眼
前映出无数雪亮的影像,依稀是她外公的模样,穿一件浅灰褂子拄一跟龙头拐,揣一
口袋糖球立在门口翘首张望,等她放学归家便大把抓出来。这一派情景清晰如生,老
人满头银发似乎历历在目,一只手犹扶着拐杖颤颤巍巍,苍老身躯摇摇晃晃,郑囡闭
上眼睛深深叹一口气,心想外公过去多么爱自己,干枯的手掌僵硬而温暖,牵着她兴
致勃勃赶去游乐场玩耍,一老一小欢喜不持,仿佛这世界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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