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仍端着沉稳,只是极轻极轻吐呐气息,宛如一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他便如此
守侯到天明,太阳缓缓攀上天空,映出万丈光芒将这世界粉饰豁亮,江泊抬起头沐浴
在晨光里,凉彻一夜的心渐渐温暖,身前身后所有阴影散至别处,好像从来不曾笼上
来。兴许那淡薄的温暖安抚了心灵,他猛然间又豁然开朗,横竖这烦愁销断不得,只
得暂且把一切抛至脑后,推门出去替儿子买早饭。江泊像往常迈下楼梯行上大道,身
后的影子被太阳光拖得老长,迎面忽然掠过一缕微风,缩起脖子打个寒噤,他回过头
朝后张望,却见刚刚行出的位置化作一片坦阔,荒芜空地上遥遥站了一个人,漆黑长
发披在脸上,乍一看似乎是相识,细细想来又不知是哪一个。
话接前言,再说湛华莫名其妙昏迷在梦里,晕晕沉沉不知坠至何处,再清醒时口鼻之
处一团湿热,睁开眼看见钟二好似条大狗压在自己身上,嘬嘴撩舌尽兴舔咂。他皱起
眉头轻轻的挣扎,感觉下体涌出麻木的疼痛,潜下手去沿着皮肤试探,却摸着钟二的
yīn_jīng硬在自己体内,不由愤恼交加满面涨红,埋下脑袋拧了钟二郎一把。对方倒吸一
口气又往肠子里顶撞,湛华哀声啼叫软做一团,白缎的皮肉上酥汗淋漓,股中麻痒好
似千虫钻涌。这世界尚未到天明,床弟间翻滚着放肆响闹,钟二郎忽然停下耸动,定
神听着外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将湛华的一双腿抱在腰上,托着对方缓缓站起身,腰间
那话儿依旧扎在肉里,一步一颠晃出卧房,打开电灯寻着弃在一边的银匣,凑到耳边
噤声辨听。
湛华被顶得止不住颤抖,细碎的呻吟咀嚼在唇间,惟恐自己被钟二失手跌下来,紧紧
攀着对方不敢动弹。钟二郎将他仰面置在方桌上,拎起脚踝再续抽弄,猛肏了一阵,
方泻了,拈起银匣子小心拨弄。湛华搔着他的腰腹轻声问:“我到现在黑糊涂,咱们
刚才还在梦里,怎么忽然之间又醒了?”钟二郎摇晃着匣子笑道:“还不是为你带回
的蹊跷东西。这匣子里有一对父子,生前互生情爱为伦常折磨,可怜死后仍不得解脱
,一个化做鬼魂日日哀哭,一个只身形销尽留下一双手,困在这方寸间寻觅彼此,却
不知对方临近咫尺。”
第66章
原来这夜所有惊心动魄皆发自鬼魂梦镜里,湛华又朝那匣子轻轻瞟几眼,后颈上忽然
窜上一股凉,似是被谁抹了一爪子,不由打个战栗对钟二道:“我害冷,咱们回床上
去。”钟二郎撇尽朱砂扯开锁头,揭开盖子朝里面张望,却见一缕清烟自匣底升腾而
出,化作森森身行凝立于屋中,满身满脸蒙上乌青的氤氲,披头散发哽咽抽泣,观之
形貌正是湛华在噩梦中所见的鬼。他敛声噤息细细观望,却见这魂灵心肝肺脾填满陈
年积怨,抬起脸庞静静窥看这世界,从鬓间悄悄滑出一双手,越过额头温柔抚慰,修
长的手指将满脸泪水拂下来,勾起漆黑长发缓缓缠动,仿佛随波逐流历经漂泊,此一
时终于寻得归途的道路。钟二张嘴轻轻唤一声“江烟”,鬼魂默无声响扭转面庞,满
头的灰尘吊子簌簌坠到面上,鬓间的手轻轻替他抹干净,似是一对恋人相拥相偎,温
柔缱绻拂去对方肩上的花叶,连带着面上发丝也被撩至一边,苍白手掌游移到腮上,
如同轻轻托起刚才破散的梦魇,杂乱发丝下赫然现出江烟的面容,神情五官被泪水湿
沤模糊,只有一双眼睛异样澄明,透过孤独黑夜恍然清醒。这一双父子如此终于能相
聚,钟二见状便也无多言语,随手将鬼怪赶回匣子,拈起银匣端在面前,又将湛华托
进怀里,一边大步朝屋里走,一边屏息凝神细细审夺,终于耐不住辘辘饥肠,仰起脖
子将他两个合进嘴里。
这一番荒诞怪异至此方休,众看观听云,话说此一双父子生死缘由原不可考,生而言
谈脉脉匿于幽暗,殁而黄土掩尸无问津者,其间情孽缘由悬而未解,万千言语只得寄
于梦中,白白辜负往昔锦绣流年。佛曰:“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
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即是如梗在喉艰涩难语
,又岂可为外人道也哉。如此这一档事虽是敷衍带过,那银匣子的蹊跷却终究不得不
语,追根溯源再说鬼王如今附在廖付伯身上,苦心等待绛尘替他收敛魂魄,图谋有朝
一日再起阴兵,挥师地府对峙阎王,然而日子并非过得一帆平顺,廖付伯苟延残喘竟
不肯死,仅剩下一息魂灵仍念着玉金秋,仿佛自己还是过去无忧无虑的傻子,每日探
起脑袋苦苦期盼。那鬼王却是个无心无意冷情东西,哪里懂得人心欲情,如今缚入世
人肉身与之同悲同苦,好似冰火缠身蛇蚁嗜骨,害人害己苦不堪言,每每闭上眼睛便
见玉金秋从身前晃过,耳边旋绕过无数殷殷召唤,一声声“大宝”如附骨上,音若细
发袅袅不绝。他痛苦不堪焦躁难安,仿佛困兽满屋里乱转,扯住绛尘糊里糊涂发问:
“人的心怎能这样苦?”,满心愤恼无得言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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