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息上前一步,一只手伸出去,越过喝醉的中年男人横搭在桌上的右手手臂,去端那只垃圾高高堆满的盘子。
他下腹轻轻抵在桌前,身体前倾稍稍弯腰。上半身拉伸的同时,隐没在衣服的腰线贴着束腰的黑色制服布料渐渐显露出来。
一只微微发胖的手悄无声息地贴上他的腰侧肉。
粟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端着盘子的那只手朝醉酒男人的怀中偏斜一分。沾满红油的酱料的虾壳哗啦一声从盘中滑落,尽数掉落在对方的裤裆和大腿上,浅色的长裤布料瞬时被辣椒油浸透。
醉酒的中年男人眼皮一抖,却来不及伸手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虾壳在自己的裤子上留下大片红油污渍。他陡然醒过酒来,脸色骤变,起身拍落身上的虾壳和酱料,捏住粟息的小臂厉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桌上其他员工终于也无法做到对男人这边的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纷纷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不约而同地看向粟息。只是在座所有人当中,没有一人在公司中的职位要高于醉酒的男人。他们虽不再漠视,却也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冷眼旁观而已。
将对方的变脸速度看在眼里,粟息心如明镜。眼前这人的确是喝了酒,却也远远未到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不过借着醉酒来占便宜而已。他心中思绪转得极快,面上适时露出几分愧疚。独自生活两年,他早已深谙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低声下气远比维护自尊要重要得多。
粟息一边出声道歉,一边从抽纸盒中抽出干净的餐纸,低头去给对方擦腿上的污渍。
中年男人抬起掌心,力道极重地拍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从半空中拍落,“还擦什么擦!”
手背上的刺痛转瞬即逝,并未吸去他过多的注意力。粟息垂着头道:“我很抱歉。”
中年男人仍觉心中怒意难忍,抬起脚来欲踹他的小腿。
粟息余光瞥见,后退一步躲开了,后脚跟撞上身后人的鞋尖。
闻声赶来的经理一把拽开他,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向醉酒的男人道歉,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将对方安抚下来,出言承诺店方会赔偿被弄脏的长裤,并向他们赠送一次免单服务。
中年男人这才神色微霁,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惺惺作态的宽容来:“我这条裤子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上个月在商场里买的,也才四五百块钱。倒是你这免单服务,免的是现在桌上的单,还是今天所有的单啊?”他意味不明,“我们部门今天来聚餐,现在所有人还只是才吃了个三分饱。”
经理神色微变,目光望向满是狼藉和空盘的餐桌。
实则已经七八分饱意的员工坐在桌边,纷纷沉默相视,却始终没有任何人发声。
经理在心中暗骂一句,看向中年男人时,脸上已然恢复笑容亲和的模样,“当然是免今天中午所有的单。”他说完,趁对方弯腰做回桌边的间隙里,转身刮一眼粟息,脸色不太好看,“赔偿裤子的钱和今天这桌的账单,从你下个月的工资里扣。”
粟息没有争辩。
经理仍旧心中有火,又瞪着他低骂道:“还杵在这里干嘛?后厨洗盘子去!”
粟息转身朝后厨走,走出三两步时,有人从旁横跨出一步,拦在他面前。粟息望向陈耸嘴角毫不掩饰的恶劣笑意,微微一顿。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一语不发地绕路走,而是抬起眼眸,直直地望向对方,轻描淡写地开口:“我没有读过大学,所以也不知道,原来重点大学教给学生的,都是些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陈耸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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