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地回答:“朕只是想让伯英同凰儿一同读书,未曾说这就要将伯英立为太子——含荷,朕就是怕你多心,才特地询问你的意思。”
长孙皇后在王者的镇定中读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又愣了片刻,默默将手臂抽回来,颓然道:“皇上决定的事,妾身自然赞同……皇上同惠王说过了么?”
“朕尚未向大哥提起。”北辰禹见皇后脸色一片死灰,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他俯过身,安慰地拍拍皇后的手背,“这件事不急于一时,朕会再仔细思量的。你早些休息吧。”
长孙皇后机械地行了礼,目送北辰禹起身离开,心头冰凉一片。她呆呆坐在桌旁,指甲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出深深浅浅的刻痕,甚至秋嬷嬷进来了也不曾察觉。秋嬷嬷轻唤了她数声,长孙皇后这才醒转过来,一把攥过秋嬷嬷的手,嘶声道:“秋嬷嬷,皇上要,皇上他要……”
秋嬷嬷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轻轻顺着长孙皇后的背,待她慢慢平静下来:“奴婢在外头,都听见了。”
长孙皇后惨然道:“嬷嬷,你让本宫怎么办。”
“娘娘先别着急。”秋嬷嬷压低声音,凑近皇后的耳朵说道:“方才,奴婢已将消息报到天锡王府去了。”
长孙皇后乍听之下,惊得神色剧变,抓着秋嬷嬷的手也骤然收紧。秋嬷嬷被皇后的神情吓到,赶忙解释道:“胤王爷临行前嘱咐过,若太子有事,就报到弄潮生那里——娘娘放心吧。胤王爷会有法子的。”
长孙皇后不说话,只颤着嘴唇死死盯着秋嬷嬷。秋嬷嬷慌起来,想娘娘莫不是中了邪。就在这时候长孙皇后终于移开目光,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无力地松弛下来。
“秋嬷嬷,你闯下大祸了。”她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
十三饮鸩
其后数月在长孙皇后的惴惴不安中度过。那日以后北辰禹再未对她提起改立太子之事,而她害怕却也期盼着的天锡王北辰胤那边,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秋嬷嬷心里只顾着自家小姐,知道娘娘半生荣华全系在太子一人身上,觉得只要能保住太子,做什么都是好的。虽是这般想着,她倒也知晓北辰胤的手段,就怕是最终反害了娘娘,心中倒也有些后悔当日急急忙忙禀报了天锡王府。
北辰禹自同长孙皇后一席谈话之后,反复斟酌,还是觉得改立太子势在必行。他行事谨慎,只先向惠王北辰望提了,并未让伯英在场。北辰望一听之下连连推拒,北辰禹只道他怕自己是假意试探,再三出言承诺安抚。北辰望连说犬子不才;又说只余兄弟两个相伴,不舍送离身边,种种理由一味不愿,倒好像是真心不想让儿子去蹚这滩浑水。北辰禹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暂且压后,却也更钦佩大哥的容人之量,越发坚定了要扶植伯英的想法。
北辰禹驾临惠王府的时候,虽未向两个孩子说明来意,却特地去书房探望了侄儿伯英,随意询问了些家长里短。事后北辰望并未把事实真相告诉儿子们。十岁的伯英却从皇上对他不同以往的关切询问中觉出细微的变化,好像在午后感受到沉闷的空气同低飞的蜻蜓,却又无法确定暴雨是否即将来临。北辰望告诉他这是皇上对他春试的表现满意,因而前来惠王府探望褒奖。北辰伯英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他像每一个生于皇家的敏感孩子一样,开始朦胧期盼着幸运女神的眷顾,却又说不明白自己是想讨要些什么。
北辰望注意到长子的细微变化,默默希望此次春试带来的影响会在日后岁月的游走中消磨殆尽。不符合身份的向往,在平民家庭也许不过是孩子成长过程中又一次梦想的幻灭,在皇亲国戚却轻易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北辰望当年主动让贤,并非是因为完全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而是深深明白他那怀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两个弟弟,都绝非甘心为臣之人。不论是北辰禹或是北辰胤,都不是北辰望能够招架掌控的对象。与其整日如芒刺在背,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倒不若将龙袍拱手让人,做出一付万事为公,逍然事外的姿态。不论最后的胜利者是何人,北嵎未来的帝王永远不会将矛头对准无心帝位的大哥。
北辰望一生小心,也最重皇室血缘清正。若他的长子北辰伯英真能被立为储君接掌北嵎,做父亲的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只是宫闱幕后盘根错节,纠缠难解。册立储君一事变量甚多,他万不能因为一时贪念浅见,反将爱子推入死地。北辰禹欲立伯英之心固然不假,然而元凰毕竟是他的亲身骨肉,又是众人心中早已确立的太子,真要改立伯英,尚需长久时日安抚朝中百官;再兼北辰禹旧疾难除,近日愈见消瘦,一旦皇上疾患转恶不能亲政,彼时已入宫的伯英必会成为俎上鱼肉众矢之的。更有甚者,元凰背后尚有长孙氏族人,太傅玉阶飞等等,都将是北辰禹改立太子一事上,不容忽视的阻力。
即便是同此事并无利害牵扯,本应处于中立北辰胤,虽一贯与北辰望相善,却对元凰很是疼爱。倘若双龙夺嫡,北辰胤只怕还是会站在元凰那一边——北辰胤虽被北辰禹明升实贬地遣去边关,北辰望绝不相信三弟会就此臣服罢手。北辰胤暗布在皇城之中的势力不知深浅尚不去说;若朝中有变,正给了他还京的好契机。届时王储的废立或许会成为北辰胤同北辰禹光明正大对立的借口,趁势收拢人心分党立派,接踵而至的料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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