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气他自己今天丢的丑,还是当真气季华鸢的不信任,那脸上的愤怒不像是装的。晏存继闭着眼,仿佛感受到了季华鸢的探寻,他有些烦乱地皱了皱眉,腾的一声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季华鸢,一个字也不吭。
季华鸢低叹一声,语气中竟然难得地带了几分哄的味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真的多疑你,你犯不上这样恼火
晏存继没有理他,黑乎乎的后脑勺上写满了拒绝。季华鸢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复,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靠回到自己的位置,也闭眼不再说话了。
轿子里又恢复了静默。队伍进了一处山间的隧道,行进速度慢了下来,光线也更加暗淡。背对着季华鸢仿佛已经睡熟了的晏存继突然睁开眼睛,那双鹰隼一般的利眸中闪过一似冰冷的诡魅,他缩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无声地动了动,将手肘处那另一张叠得小巧平整的布兵图缓缓攒到手掌心里,而后,悄无声息地催动起内力,将那小小布兵图化成了粉末,无声地撒进长椅的夹缝中。
晏存继无声地做完了这一切,像是睡得香甜一样吧嗒了几下嘴,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含义不明的梦话,而后大动作地翻了个身。他像是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姿势,又沉沉睡去。过了片刻,那双一直安静阖着的鹰眸仿佛闪了一下寂静的车厢里,季华鸢闭着眼,头歪在车箱壁上,呼吸绵长,也已浅浅睡去。
晏存继心中冷笑一声,又大力翻了个身,重新将背对着季华鸢,双手抱胸,这次是真的打算闭目养神了。
而在他刚刚放下心来的时候,季华鸢却在他背后骤然开眼,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刚才的愧疚或是嗔怪,季华鸢双眼冷静幽深,他无声地伸手按住自己的后腰真正的天盘丝正安安静静地盘放在那里,隔着衣衫透出冰冷的寒意。
季华鸢略带些奚落地勾了勾嘴角,重新闭上眼。
这就是一场环环相套的斗智斗勇,与晏存继玩心思,太累了,但至少季华鸢已经掌握了诀窍那就是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有备替,还有,永远都不要说真话。
逢戏作戏,见招拆招。晏存继,这场诛心诛身之争才刚刚开始。我们走着瞧吧!
154、张弦(一)
东祈、西祁两座山并排而立,宽大的山体呈东西走向,而祈兆主峰笔直峻峭地插立在其间,山体呈南北走向。在南怀壮阔的地图上,此处山势正如同一根细丝横剖开一块冷硬的钢铁,此等奇峻地势实在令人赞叹造化神功。
是以,虽说祭祀礼队是要穿过西祁、祈兆才能进入东祈,但其实若是走南怀官家修的大路,只需穿过西祁山的隧道,达到西祁东侧山脚,再向前不远便是东祈山脚下了。
然而毕竟人员浩荡,这一路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山路颠簸,再壮的轿夫也耐不住。季华鸢在轿子中被晃了一路,虽说不至于吐出来,但也实在晕乎乎得厉害。他几番无声地睁开眼,却只看见晏存继黑乎乎的后脑勺。
毕竟人家是马背上长大得,再娇贵却也比他顽强些。季华鸢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颇有些愤愤。
他也是开悟得晚,早先年光顾着鼓捣那些书书画画,也没早些练武。到了现在,即使轻功卓然,也能对付几个刺客,但这身板是再也比不了晏存继那些真正的汉子了。
等到终于抵达佛殿内落了轿,季华鸢愣是一下子没能站起来。身体似乎受不住那长久的颠簸摇晃的突然停止,在落轿那一瞬间,他差点没吐出来。一直背对着他好似睡着了的晏存继突然幽幽地开了口:软趴趴的窝囊废。
季华鸢早就猜到晏存继装睡,此刻却也只能装做什么也没听见,他强自忍着反胃的感觉,硬着头皮站起来跳下了轿子,脚落到地上都是软的。
这佛殿他早些年是每年都要陪北堂朝来的,没有半点陌生。北堂朝的紫玉绸礼轿早已停稳了,皇帝的车辇落后一步还没进院,季华鸢匆匆抬眼一扫,北堂朝正站在轿子边上和身边的司礼太监头子低声核对些什么,面色凝重。
每年都是这样,佛殿小,祭祀礼队的人又多,一不小心就出乱子。
季华鸢心中叹息一声,人站在这里,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从前的琐碎小事,倒不至于让他心里难受,只是总不太好受罢了。山里的空气很清新,他稍微好了一些。
哎身后的轿子里传来一声夸张的叹息,晏存继在里面拖着嗓子叫唤道:有没有个有眼色的人来扶本殿一把啊?这轿子颠簸一路,腰都散了
北堂朝的视线终于被吸引到这边过来,季华鸢有些无奈地退后一步,实在是不想和晏存继同时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内。然而无奈身边小太监倒实在是殷勤,颠颠的跑进轿子里,没一会就把晏存继搀了下来。晏存继站在院子里四周环望了一圈,哼哼了两声:嗯,这地儿还不错。
北堂朝难得的没有皱眉,他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个身边的下人,那人是王府里带出来的,也算是北堂朝的心腹之一。他非常客气地站在晏存继身边,躬身道:王储殿下,为您安排好的住处在后院,请随我来。
晏存继赖皮地撅起嘴,指着自己那宽大的轿子,嘟囔道:本殿带的东西呢?
自会有人替您送到殿里。
这可不行。晏存继不知道哪来的赖皮气,突然像是刻意使坏似的,扯着嗓子嚷道:这怎么行,本殿的裘毯玉枕半刻也离不了!
朱雀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刚要插话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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