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天竟这般的冷了,余锦年拽了拽肩头的大氅,把脖颈缩在立领当中,闷声道:“前几日是寒衣节,我竟全然给忘了。”
季鸿看着脚边的灰堆:“现在烧也不晚。”
余锦年从氅衣里伸出手,被季鸿自然而然地接过去,两人抄了近路回去,过了一座石板的小桥,他又忍不住回头张望,夜里的凌昌城像极了信安县,挑檐的灰白小屋,油滋滋的青石板,狭长细窄的巷子在面前曲水似的绕,绕得打了结,一抬头,橘盈盈地缀着盏灯笼。
只是比信安县大得多,人进了巷子,一眨眼就瞧不见。
“我……我看见个人。”余锦年忍不住道。
季鸿也回头:“什么人?”
周围静谧谧的,什么人也没有。
余锦年也不确定了:“一个手缠赤珠的白衣僧人。城里人说,燕昶占城的时候,一位白衣僧人游方到这里,施粥布善,置牲宰羊,救了无数百姓。后来燕昶弃城而走,闵公子开了城门,那僧人也飘忽而去……百姓都说,那是佛降了世。”
季鸿笑了笑:“既是飘忽而去,你又如何看见?”
佛说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又说虚妄不实,多逐无益。
八角宫灯里跳转着莹莹的灯火,余锦年伸手拨了拨,琉璃罩上璀璨生辉,流光溢彩,仿佛遮掩着一只虚白人影,持丹珠,柄铃杖,柔眉善眼,缥缈着从身边走过去了。他弯腰随手摘了一朵木槿,别在季鸿发上,突然释怀道:“也对,我看错眼了罢。”
相识何必相逢。
季鸿:“回吧,熬了木槿花羹。”
第166章 陈百紫苏酒
天一冷下来, 季鸿又有些吃不消了, 他体寒, 是小时候被冻坏了, 暖和的时候有余锦年的药膳养着,看不大出来, 这几月跟着讨逆军东征西战,住大帐,吃冷水, 日夜操心,又被限着自由,难能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一整个秋天都鼹鼠似的窝在小榻上, 体质又隐隐有些倒退的趋势。
但是战线吃紧,一刻也松懈不得, 还能有口热饭菜已属不易,实在是无暇炖养生餐。
行军打仗,自然比不得住在公侯府上, 甚至连信安县那小小一方陋屋都不如,帐子便是塞得再严实,也还是四面漏风。闵霁还好,能文善武, 每日晨起还会与士兵一起操练, 瞧着身体是越发的健壮了, 而季鸿毕竟身上还有着罪名, 不方便出头露面,就只能隐在帐内做些费脑子的活儿。
不知哪天夜里吃了些秋风露水,竟就得上了风寒。
倒也不重,只是他对身子上的不舒服格外能忍,遂自己压下隐而不报。又因余锦年也一天到晚忙着伤兵营的事,有时战事激烈,他一连多日睡在伤兵营回不来,难免忽视了季鸿,于是直到季鸿发起咳嗽来,才惊觉他病了。
“我以前日日都说,小病不防,大病难治!你既是吹了冷风,就应当早些同我说,本是一碗葱姜汤发出汗来就能解的小毛病,竟是叫你生生拖出咳嗽来!可知这身上百病,属肺里的病最是讨厌难顽!你——”
余锦年把一筐炭添进熏笼里,引燃了火,端到帐子外头散去了头前的灰气,再又端进来,把熏笼阖好塞到季鸿的被子里头。话说到一半,也没听他吱一声给个回响儿,不由抬头瞧了瞧,见这人似笑非笑地垂眼看着自己,是丝毫没把方才的话听进耳朵里,顿时气得攘了他一把:“好好休息,听见没有!”
季鸿配合地晃了晃,带着笑小声咳了几下。
帘外北风一卷,飒飒地打着帐子。
余锦年叹了口气,知道就算自己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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