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换了两次布巾,总算止住了血,王晟打量了下刘符的面色,见没什么异样,才总算放心。刘符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又换了件外袍,想了一想,把刚才的话题又捡了起来,“因私坏法是不好,但要是真让张元这样的人入朝为官,那才是真正的败坏国政。”
“即便让他去考,也未必能中进士。”王晟这回声音放轻了些,态度却还没变,“王上,万事开头难呐……”
“那就看看他能不能考中吧。”刘符摆摆手,不欲与他多争,“景桓,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王上保重身体。”王晟又握了握他的手才走。
一个月后,刘符亲自主持殿试,他出了策问题目后,却不急着离开,在人群中寻到张元,还特意在他旁边笑眯眯地站了一会儿,见张元后背的几层衣物都被汗溻透,才满意离开。
他先前不与王晟多争便是因为这个,哪怕让张元来参加殿试,他也有办法让他考不中进士。
待判完了卷子,刘符将考中的策对拿到手上时,竟然在里面见到了张元的名字,惊得他差点把手里的卷子全扔出去。
见鬼了,这是什么心理素质?
他又低头看了看,二甲一十三名,真是厉害了。
“这张不要了。”刘符直接把张元的卷子抽出来道。
负责阅卷的蒯茂接过来看看,“此文言辞通达,王上何故如此?”
刘符捏着下巴看了蒯茂片刻,也不与他多争,“罢了,还按原定的来,我没有异议。”
到了召问的时候,刘符将张元唤上前来,见张元始终低着头,于是问:“张兄,不抬头看看我么?”
张元于是抬起头,见了刘符后先愣了一阵,然后猛地倒伏在地上,面如土色,汗出如浆,不敢说话。刘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殿试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抬头,也没认出自己。
“那日席间张兄的高论,可叫我受益良多呐。”刘符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看众臣,“比方说那个叫诸葛亮的,谋害关羽、坑死庞统、谗杀刘封、排挤李严、架空刘禅、枉杀魏延,穷兵黩武,意欲阴谋篡位,无奈天不与寿,半道夭亡,未及露出狼子野心,反倒落得个忠名千古。”
“我回去之后,是三天都没睡着觉啊。我就想,连他都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夜夜都睡在剑戟林里、刀枪尖上?不知诸公忠智,有过于诸葛武侯者么?”
褚于渊站出道:“此狂士胡言,王上听过便罢,何意猜忌大臣?”
刘符摇摇头,“张兄还教了我许多朝中之事,比方说我朝中现分两党,一为宰相党,一为宗族党,不知诸公都在何处高就?对了,科举之后马上又要多出一个新贵党,诸公可要早作打算,各谋前程,莫要站错了队、上错了船,到时悔之晚矣。”
“王上此言欠妥!”蒯茂也出班道:“此非待大臣之道,臣请王上收回方才所言。”
刘符惊讶,“此皆张兄教我,怎么,难道说的不对么?我看张兄世事洞明,文章么,”他看了蒯茂一眼,“也言辞通达,可当真是为官的好材料。我若得此人为辅,屏斥奸邪、整顿朝纲,何愁天下不定、礼乐不兴?张兄,你以为呢?”
张元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凉水,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张口结舌,哪还能说出一个字来。刘符等了他一阵,始终听不见动静,颇为失望地摇摇头,“张兄有匡扶宇宙之大才,只可惜御前失仪。来人,将他杖出殿外,不得再考科举、不得入朝为官。”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蒯茂都没替他说话,默默退了回去。毕竟以御前失仪为由革去功名,总还是合乎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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