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再喝几口。”
“不了。”
“喝。”
碗就在嘴巴前面,蒋逊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两口,喝完了说:“你这是喝不下了让我喝?”
贺川没理,把剩下的酥油茶一口闷了。
火坑边上很暖和,坐久了,冻冰的手脚都活了回来。
天色已经全擦黑,红红的火光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有人带了酒,分了一圈,贺川和蒋逊也有份,没有多余的碗,就用酥油茶碗盛的。
贺川喝着酒,问:“那吊桥怎么会断?”
次松的脸黑红黑红的,酒喝得有点多:“几天前被雪压坏了,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五点就出来了,到了这里才知道。”
贺川问:“几天前下过雪?”
“下过,这里经常下雪,这两天天气还好。”
“你们那骡子驮的东西有多重?雪都能压坏吊桥,骡子能过?”
次松说:“能过的,估计这吊桥之前就坏了,还好前几天我们没有过来,要不然肯定要掉下去。”
另一个正喝着酒的人突然说:“听说那天是掉下去一个人。”
次松说:“没掉,是差点掉下去,不过摔伤了,你刚才没有听仔细。”
“那应该是,要是真的掉下去了,肯定要死了。”
蒋逊吃饱了,烤着火问道:“你们这样走一趟要花多少时间啊?”
次松说:“一整天,有时候要在路上好几天。”
“吃喝也只能在路上?”
“是啊。”
边上的人笑道:“在路上的那几天最想老婆啦!”
次松说:“你不想啊!”
“我想我孩子。”
蒋逊问:“你孩子多大了?”
那人说:“十一岁啦。”
次松说:“他的孩子读书很好,一直在镇上读书,现在放假在家里,每天帮忙干活,特别懂事!”他又指其他人,“他们的孩子都才两岁,啊,他的孩子都十八岁了!”
蒋逊笑着:“那再过两年你就不用做啦,让孩子养。”
“还不行啊。”
蒋逊说:“嗯?”
“不能停啊,要想过好生活,就不能停啊!”
次松点着头:“对啊,我们的马帮不能停啊,每天走每天走,就能把好日子走出来!”
藏族汉子豪爽,几杯酒下肚,又唱起了藏歌,说说笑笑的聊家常聊钱。贺川给他们分了一圈烟,回头见蒋逊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继续跟他们说笑。
蒋逊没走远,就在牛棚外,抓了一把草喂起了骡子,屋子里笑声爽朗,听得出各个兴致都很高。
骡子矮矮的,很憨,胃口很大,吃完一把还要吃,蒋逊揉揉骡子的脑袋,学了它一声叫,骡子抬眸看了她一眼。
身后有人笑了声。
蒋逊没回头,喂着骡子说:“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蒋逊说:“你们十几个男人一起抽烟,想让我呛死?”
贺川笑了笑,走到她背后,把头凑过去:“闻闻我抽了没。”
蒋逊抖了下肩膀:“一股酒味。”
“那酒味道不错,你该尝一口。”
“我酒量不行。”
“一口就能醉?”
“又不是没醉过。”
贺川隔着蒋逊揉了揉那头骡子,骡子吃得正欢,烦躁地偏了下头,又接着吃。贺川问:“喜欢骡子?”
蒋逊说:“它挺可爱。”
贺川顿了会儿:“你喜好跟一般人不同。”
“是呀,是挺不同。”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只是变了几个字,贺川笑了笑,说:“早知道该租头骡子过来,骑着骡子赶路,脚程快得多。”
蒋逊问:“你会骑吗?”
“骡子不是马,不难。”
“哦。”
喂完了骡子,贺川问:“去溪边?”
“嗯。”
贺川回屋里拿包,顺手把包里的擦尔瓦抽了出来扔给蒋逊,蒋逊披到身上,暖和了不少,两人按照次松指的方向走。
山路斜坡陡,成片成片的草甸随风轻摆,夜间降温厉害,风吹在脸上一阵刺骨的疼。
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一条溪,贺川举着手机照了照,溪水很清澈。
蒋逊说:“矿泉水还剩多少?”
“半瓶。”
“装水。”
包里有两个喝剩的空瓶子,贺川把水装满了。
蒋逊刷牙洗脸,溪水比来时碰上的那条溪要冷得多,她手都僵了,毛巾都拧不动,边上的人把她的毛巾拿走,用力拧了两把再扔给她,蒋逊抖开抹了两下脸。
抹完了,转头看贺川,贺川不怕冷,竟然还脱了鞋袜把脚泡到溪水里。
蒋逊看了会儿,说:“幸好水是提前装的。”
贺川笑着:“你当你装进去的水就是干净的?”
“看不见的就是干净的。”
贺川没吭声,蒋逊突然想起张妍溪那句话:
我见过更脏的……表面很清澈,其实里面都是毒。
蒋逊问:“水冷吗?”
“不冷。”
蒋逊把鞋子也脱了,贺川看向她:“想泡脚?”
“啊,你说不冷。”
贺川说:“刚才是谁连毛巾都拧不动?”
蒋逊说:“适应了就不冷了。”
她脱了袜子,脚底碰着水面,凉得她暗暗抽了口气,贺川在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蒋逊适应了一会儿,终于把脚浸了下去。
边上的人突然把她的腿往上一捞,水面哗啦一声响。
贺川把她的脚放自己腿上,低头看了会儿,摸了摸她的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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