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外头走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个女人推开审讯大厅的门。
众人目光投了过去,皆是一愣。
空气停滞几秒,陆强最先转回头。
门口一老一小,小的二十来岁,齐耳短发,穿着红色棉衣;老的发型蓬松,鬓角额头上几缕银色,系着粗线围巾。吴琼最初惊讶片刻,只看一眼,便别开目光。梁亚荣却死死盯着陆强,眼里的愤恨好像一把刀,要把他生吞活剥。
谭薇是知情的,她看一眼陆强,又看看门口,招呼一声:“你们是受害者家属?”
吴琼连忙:“对对。”
“坐这边儿。”谭薇记录:“什么关系?”
“梁亚军是我舅舅。”
谭薇看她一眼:“你姓名?”
“吴琼。”
……
情况很快了解完,谭薇说:“根据情况你们可以索要适当赔偿,刚才我们的人在医院了解情况,梁亚军伤的不算重,你们看看,是否需要警方介入,”她顿了顿:“或是私下解决?”
吴琼咬住唇:“那就…”
没等说话,梁亚荣扯一把她胳膊:“我们要起诉,必须追究到底,”她瞪着陆强,意有所指:“那帮畜生竟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法律治不了他们,老天自然会收拾,说不准遭个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谭薇啧了声:“怎么说话呢?”
吴琼也低声:“妈!”
谭薇说:“你们先回去,有了结果再过来一趟。”
吴琼应下,拉着梁亚荣匆匆走出门口。
这边屋里也是一静,老邢坐在后面,往茶杯里吹一口气,抬眼打量几个年轻人。没等有下一步动作,走廊里又一阵凌乱脚步,伴着尖叫,房门被重重撞开。
梁亚荣去而复返,后面吴琼拽着也没拽住,她把手里的背包狠狠向陆强掷过去。
陆强一偏头,背包落在桌上,打翻茶杯。
梁亚荣尖叫:“强.奸犯、畜生,我女儿一辈子就毁你手上,现在又来祸害老梁家。”
吴琼带着哭音儿:“妈,您这是干什么…跟他没关系…”
“有区别吗?琼琼,不都是畜生?”她不听劝阻,疯子一样,捡起什么都往陆强身上招呼。
陆强这次没有躲,叼着未燃的烟,半垂头颅,那一刻,心里做了决定。
无论怎样,对卢茵,他不会再隐瞒。
他生生挨了几下,谭薇上去阻拦。根子也直冒火,指着梁亚萍:“你他妈有完没完,嘴给我放干净点儿。”
大龙站起来:“臭娘们儿,你再打一下试试?”
一时间大厅里闹闹哄哄,尖叫怒骂此起彼伏。
老邢把瓷杯往桌上重重一撂,一声闷响。他吼了声:“都给我闭嘴。”
瞬间静了。
他冲着谭薇:“谁再不老实,都给我扣起来,管他谁是谁,上里面待几天就消停了。”
吴琼抹了把泪,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老邢说:“谭薇,给她们娘俩送出去。”
谭薇半托半拽把梁亚荣拉出公安局,交代几句,送她们去对面拦出租。一回身,见门口停了辆白色宝来,里面车灯开着,映出驾驶位上的娇俏面孔,正眨眼看着她。
卢茵也一时没分清状况,辨认半天,才想起那日在饭馆见过。谭薇站在车前没动,她也不好一直在里面坐着,赶紧下车,笑着打招呼:“谭警官,这么巧?”
谭薇两手插着裤兜:“你陪陆强来的?”
卢茵说是。
“那怎么不进去呢,外面儿多冷啊!”
卢茵说:“应该快了吧。”
“本来是挺快,”她看着卢茵,顿了顿:“谁知道碰上吴琼他们娘俩,闹了一顿。”
“吴琼?”
谭薇便微微一笑,心里有了底:“你不知道?”
她笑的别有深意,卢茵心一凉,面上仍笑着,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谭薇说:“不就六年前那点儿事,她们告陆强强.奸…今天陆强那朋友正好打了吴琼的舅舅,好巧不巧,就给碰上了…”
“你说什么?”
谭薇眨眨眼:“我说陆强朋友和人打…”
“不是这个。”
“哦,”谭薇说:“六年前…”
卢茵耳朵嗡嗡作响,后来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感觉自己站不住,下意识扶住车身,半靠了上去。她像陷进一个密闭的空间,对面的人嘴唇嚅动,可她脑袋里只盘旋两个字,压的她一阵一阵的窒息。
卢茵告诉自己不该信,怎么也应该听陆强亲口说。但警察不会骗人,她也曾问他两次,陆强至今隐瞒,结合那日醉态,他的话又清晰浮现出来。
陆强复杂的背景,注定这个人的过去不简单,她决定跟他一起那刻,冲破世俗观念层层障碍,做足心里准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希望自己能坦然面对,可即便这样,强.奸这罪名,根本让她无法接受。
对面的人还说着,她用心挤出一个笑:“我先走,你忙。”
她踉跄回身,忘记开车门,一步一步踏进黑夜里。
雪早就停了,凌晨的温度越来越低,寒风刺骨,连棉衣都抵挡不住。
卢茵嘴唇泛白,心脏一下一下收缩、刺痛、绞紧。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共同吃饭、看雪,还在床上酣畅淋漓的折腾、纠缠。
睡了一觉,世界全变了。
这一晚,他最终把她扔下了地狱。
***
老邢送陆强和根子出来,大龙恐怕要在里面蹲几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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