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生活不是这样的该有多好。”好久之后,她有些憧憬地叹息。
“要是不这么苦,对么?”他应声道。
望舒有些惊讶他竟然能猜出自己的心思,心中微微一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这个人凶狠霸道,不是个善类,可这几天接触下来,发现他其实很少发脾气,尤其这几天跟自己说话时,能隐隐感到他似乎对自己有一丝丝关心……
她点头叹道:“是啊,要是不这么苦,该有多好。”
许承宗突然坐了起来,身子底下的胶席被他一起一坐压得发出嘶的一声,望舒侧过头看他,许承宗英气俊朗的脸也正望着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她捉摸不透的深意,“要是不这么苦了,望舒,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啊?
望舒想不到他问这样一个问题,愣住了。好一会儿过后,自己在脑海中回思他的问话,忍不住想到:要是不这么苦了,我最想做什么?
她呆呆地想着,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失神。
“想好了么?”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好像她是个还没长成的孩子一般。
“想好了。我想坐船。”她笑着答,一直紧绷的眉心此时陡地放松,漫声说道,“以前念书,读过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么
两句话,那里面的意境却让我每次想起来就叹气。不过我不喜欢诗里这个‘行’字,我有些累,行不动了。要是用船行,则大不一样,在有太阳的好日子里,顺着水随意地漂,那句诗变成‘漂到水穷处’,比较适合我这样累极了的人。白天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暖得人想睡觉;晚上天上有月亮或者星星,躺在船板上,看漫天的星斗,不要说话,就是对着星斗发呆……世上最逍遥的时候,莫过于此吧?”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三部分(23)
许承宗听了,心中微有所动,仔细看着她的脸,平时一脸严肃的叶望舒,此时说着心中最神往的事,眉目生动,眼睛熠熠生辉,连嘴角都带着淡淡清浅的笑意……在黑夜的光里,美到了极致。许承宗定定地看了她好久,看得叶望舒回过头来对着他,眉毛疑惑地弓起。
他笑着答道:“没什么,这个愿望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喜欢坐船。”
“我没有坐过船啊。”她也笑了,噩梦给她留下的恐惧已经全都消失,“这里是北方,没有人家有船的……你坐过么?”
他想起出事前,跟父母出去旅行的时候,曾经有过的坐船经历,那时候的记忆竟然是愉快的……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太小了,体会不到大人世界的那些冷漠和钩心斗角吧。
那个婚姻,除了产生一个不快乐的孩子,并且害了这孩子的一生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都一时静默,在心里想着心事。
“你现在出来了,这十年被关在里面,可也有什么最想做的事么?”这次是她问他。
许承宗听了望舒的问题,想起十年牢狱之灾,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候,被关在高墙之内,那时候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世界上对他最亲的两个人,一手用他们自己的错误,葬送了他的十年青春,而他父亲自从那晚看见他那风情万种的情妇被毁得恐怖至极的脸后,就没打算原谅这个残忍的儿子。
谁欠了谁呢,谁又该原谅谁?
好似惊醒一般,他猛地下地,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天快要亮了,你休息吧。”
望舒注意到他的异样,十年高墙,他心里也有很多难以言说的痛苦么?
“对了。”走到门口的许承宗想起来一件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明天可能有一个朋友要来,跟你打声招呼。”说完,不等望舒回答,自己走出门去。
望舒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没有回答。
晨霭透过窗纱的时候,一夜无眠的望舒起来,漫无目的地在房前房后转了几圈,竟然想不起自己该干什么。
她习惯性地拿起刷子,开始洗锅淘米做饭,没等两个侄儿起来,早饭已经做好了。等太阳升起来,她把所有例行的家务事统统做完,干脆在脚上套了一双靴子,爬进猪圈,开始清粪。
清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侄儿吃完早饭上学去了。她接着干完,靴子上和身上弄得脏臭不堪,此时太阳还不甚热,她打了水,先清洗干净靴子衣服,再打散头发,开始洗头。
头发垂着,满是洗发水的泡泡,正在水盆里清洗的当口,听见前院子隐隐有人声,她三下两下冲冲头发,就抓条毛巾在手里,一边擦一边向前面走,看看是谁来了。经过许承宗的门口,隔着珠帘子,见许承宗撑着拐杖,正站在窗口,满脸笑意,看着前门外向院子里走的人。
来人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身材高瘦,白衬衫西装裤,西装上衣拎在右手上,左手则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浑身上下的气质,就像以前她在省城读书时见过的从高级写字楼里进出忙碌的职业人士。
她这才想起昨晚许承宗临离开前提了一句,今天会有人来。
她头发上还滴滴答答地滴水,实在没想到早上刚刚八点就有人来访,她有些措手不及,闪进自己屋子,三下两下擦了擦头发,用梳子胡乱拢顺了,前后不到一分钟,那人已经走到门前了。
望舒出去开门,问来人:“你找谁?”
“请问许承宗在这里住么?”这男子的声音很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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