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屈膝下去:“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终于有枝可依。”
皇后的温和的容s在午后的y光下明晃晃的不真切,“其实后宫从来只有一棵树,只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罢了。只要你看得清哪棵是树哪朵是花就好。”
我低头默默,内心惊动。如果刚才还有几分觉得皇后贤德与温暖的感动,此刻也尽数没有了。任何所谓的恩惠都不会白白赠与你,必定要付出代价去j换。
天气真热,背心隐约有汗渗出来。可是如今势单力孤,强敌环伺,纵然有玄凌的恩宠,也必要寻一颗足以挡风遮雨的大树了。我强自挺直背脊,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笑容,从容道:“多谢皇后指点。臣妾谨记。”
见陵容一脸迷茫与不解看着我与皇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起退了出去。
送别了陵容,低声向槿汐道:“皇后去见皇上为安比槐求情的事她该很快就知道了吧?”
槿汐道:“此时没有比华妃娘娘更关心皇后娘娘的人了。”
我道:“她耳目清明,动作倒是快。你猜猜华妃现在在做什么?”
“必然是与皇后反其道而行之想请皇上从严处置安比槐吧。”
轻笑出声,“那可要多谢她了。”
槿汐微微疑惑:“小主何出此言?”
“多谢她如此卖力。如此一来,我可省心多了。”
不好意思,有事来晚了。
卷一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寒鸦(下)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独自向水绿南薰殿走去。
从绿荫花架下走出,顺着蜿蜒曲廊,绕过翻月湖,穿了朱红边门,便到了水绿南薰殿。见宫人恭谨无声侍立门外,示意他们不要通报,径自走了进去。
暮s四合下的殿宇有着几分莫名的沉寂,院落深深,飞檐重重。
殿中原本极是敞亮,上用的雨过天青s蝉翼窗纱轻薄如烟,透映着檐外婆娑树影,风吹拂动,才在殿中、地上留下了明昧不定的暗迹,偶尔有簌簌的枝叶相撞的声音,像是下着淅沥的雨。
脚上是绣花宫鞋,轻步行来,静似无声。只见玄凌伏在紫檀案几上,半靠着一个福枕,睡得正是酣甜。本是拿在手中的奏折,已落在了榻下。我轻轻拾起那本奏折放好,直瞧着案几上堆着的满满两叠小山似的奏折,微微摇了摇头。
殿中寂寂无声,并无人来过的痕迹。
无意看见一堆奏折中间露出一缕猩红流苏,极是醒目。随手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把女子用的纨扇,扇是极好的白纨素,泥金芍药花样,象牙镂花扇骨柄,精巧细致,贵气人。一上手,就是一股极浓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是“天宮巧”的气味,这种胭脂以玫瑰、苏木、蚌粉、壳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调和而成,敷在颊上面s润泽若桃花,甜香满颊,且制作不易,宫中能用的妃嫔并无几人。皇后又素x不喜香,也就只有华妃会用了。
清淡一笑,举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闭目轻嗅,真是香。想必华妃来见玄凌时精心妆扮,浓墨重彩,是以连纨扇上也沾染了胭脂香味。
华妃果然有心。
皇后一出水绿南薰殿华妃就得了消息赶过来,可见宫中多有她的耳目。如今我势弱,秦芳仪、恬贵人一流华妃还不放在眼里,在意皇后也多半是为了重夺协理六宫的权力。
我身边如今只得一个陵容,可惜也是无宠的。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像影子般生活的陵容。我无声叹息,眉庄啊眉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知道这寂寂深宫中即便有君王的宠爱独身一人也是孤掌难鸣。可是你可知道你给我出了个多么大的难题。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我是知道陵容的心思的,纵然她今生与哥哥是注定无缘的了,可是我怎能为了一己安危迫使她去亲近玄凌呢。
头痛无比,偏偏这个时候陵容的父亲又出了差池。皇后求情玄凌也未置可否,凭我一己之力不知能否扭转陵容父亲的命途,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正闭目沉思,忽地觉得脸上痒痒的,手中却空落落无物。睁眼一看,玄凌拿着扇柄上的流苏拨我的脸,道:“何时过来的?朕竟没有听见。”
侧首对他笑:“四郎好睡。妾不忍惊动四郎。”
看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朝政繁忙,皇上也该注意身子。”
“案牍劳形,不知不觉也已看了一天的折子了。”说着苦笑瞪那些奏折,“那些老头子无事也要写上一篇话来罗嗦。真真烦恼。”
我温婉轻笑:“身为言官职责如此,四郎亦不必苛责他们。”说着似笑非笑举起纨扇障面,“何况时有美人来探四郎,何来案牍之苦呢?大约是添香,诗情画意。”说罢假意用力一嗅,拉长调子道:“好香呢——”
他哭笑不得,“妮子越发刁滑。是朕太过纵你了。”
旋身转开一步,道:“嬛嬛不如华妃娘娘善体君心,一味胡闹只会惹四郎生气。”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臂,道:“她来只是向朕请安。”
我扇扇风,道“好热天气,华妃娘娘大热的午后赶来,果然有心。”
玄凌拉我在身边坐下,“什么都瞒不过你。皇后前脚刚走华妃就到了,她们都为同一个人来。”
“可是为了选侍安陵容之父松y县丞安比槐?”
“正是。”玄凌的笑意若有似无,瞧着我道:“那么你又是为何而来?”
我道:“让嬛嬛来猜上一猜。皇后娘娘仁善,必定是为安选侍求情;华妃娘娘刚直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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