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耐心地站在这里看着你胡闹,而不将你打晕了扛回去或者将你骂醒吗?因为他一直在自责,自责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些苦,他出于自责而宽容你,你却将这种宽容当作了胡闹的资本,扪心自问,这该吗?当然,一国公主,一朝失势,父母双亡,这等境遇里忽然遇见一个肯舍命相救之人,换做是我,我也感动。你并非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等你冷静了,考虑清楚了,知道喻公子的真实身份了,若到时仍倾心于他,那么,我在皇甫等你,”她伸手一指,“等你来公平竞争。”
她这最后一句已是说到了极限的暗示,微生琼也是聪明人,小心翼翼看了看微生玦的脸色,隐约察觉出什么,也不敢再问下去,想掉头跑走却又觉得将烂摊子留给哥哥不妥,一只脚一步迈前一步退后,最终还是站定,咬了咬唇,朝喻南和江凭阑恭敬颔首道:“我明白了,今日之事让二位见笑,还请原谅琼儿方才鲁莽。”
喻南含笑颔首,“公主客气。”
微生玦似乎也长出一口气来,“凭阑,谢谢你。”
江凭阑这才敢去看他眼睛,却没在他眼睛里找到任何感激之外的情绪,她说不出是安心还是愈加不安心,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微生玦朝两人略一颔首便拉着微生琼退出了房门,柳暗、柳瓷赶紧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跟上自家主子。
江凭阑望着两扇歪倒的房门颇有些疲倦地坐回到桌案边,托着腮叹了口气,这都叫个什么事?她活了十九年就没像今日这么唠叨婆妈过,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保姆。
床上的人却好像还嫌事不够多,笑问她:“公平竞争?”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哄小孩的话你也信。”
他不以为然,却也不再同她争论,平静道:“琼公主身世有些特殊,自小野惯了,不大受宫中礼教束缚,才会没规没矩不像个公主样子。”
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宽慰她,怒气也就消了一半,“哦”一声道:“我才不跟小屁孩计较。”
言下之意是,她气的是他。
喻南似乎笑了笑,也不再调侃她,换了话茬子道:“去睡会吧,今夜可能不会太平。”
江凭阑有些讶异,“武丘平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新帝不足为惧,是皇甫的人,他们不会容许敌国还活着一位皇子。”
“你这样公然与他们作对,不怕神武帝怪罪?”她虽不晓得他的身份,却大约知道他听命于谁,因此颇有些奇怪。
“我自有打算。”
“那就好,”她笑得满脸狡黠,“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我也得落水的。”
……
普阳乃天子脚下邻城,治安、商贸俱佳,却唯独有一点看起来不大入流,那便是民风过于开化,烟花巷柳之所颇为繁杂。惠文帝在世时也并非没有行过遏制之法,但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里取缔了的东西,暗地里照旧一个样。
这家名为“万海楼”的酒家便是其中之一,表面上看是个做本分生意的酒楼,内里却是暗娼汇集之地。这样的地方最是水深,楼里边七绕八弯的布置,以及每间厢房里为了防止被家中正房捉奸设有的奇特机关、秘密通道,都让人禁不住感慨起来:“真是高手在民间,高手在民间啊!”
江凭阑在研究完厢房里大大小小的机关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满屋子的人齐齐看她,眼神都有些古怪:一个大姑娘,兴奋这些做什么?
微生玦在桌几上铺开一张图纸,指着其中一条长廊道:“这里是整座酒楼的中枢地带,柳暗、柳瓷,交给你们。”
“是,主子。”
“这里,这里,这里,各留一人。这里,留两人。”虽不过身在一个小小酒楼,他排兵布阵起来却蔚然成大将之风,“对方既是暗杀便不会被我们猜到身份,入口不留人,以免打草惊蛇。切记,厢房内统一点红烛,杀一人,灭一盏。”
“是,主子。”
“灵柩暂且移送至密道,留两人看守,待信号而动。”微生玦抬头时正看见江凭阑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道,“凭阑?”
“眼下移送密道是对的,但依我所见,不论是新帝还是皇甫都绝不会放过你们兄妹俩,为避免麻烦,今夜过后,最好就地火化。”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人人目光一缩。这个想法不是不对,只是没有人当真敢想。民间有些地方确实存在以火葬安顿死者的方式,但对于皇家而言,不修陵墓、就地火化却是莫大的耻辱,惠文帝已受五马分尸之刑,再要挫骨扬灰,别说微生兄妹俩,就连他们这些做护卫的也觉得太过残忍。
“对你们皇家而言,这或许很难,但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却要继续努力活着。”她知道这事得容微生玦好好考虑考虑才能有结论,因而也不急着催促,一指图纸道,“继续吧。”
微生琼自从白天闹完那一场后便安静不少,听见这话也无多大反应,只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微生玦拍拍她的肩,“对方的目标是我,你一会不能跟着我。”
她点点头,“那我去哪里?”
“你跟着我。”江凭阑站起来,“我穿男装,你同我演出戏。”
她说得委婉,在场之人却都明白了其中意思,一个个面露为难之色,倒是微生琼神情决然,“好。”
“不会吃了你们家公主的。”江凭阑瞅了瞅那些面色尴尬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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