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得极隐晦,但他知道秦文韬必定懂。
只要有点心眼的都会知道,涉入去年那起军需援粮的皇族,绝非只有六哥,至于下一个被揪出来的会是谁……他相信,四哥比他还清楚,因为另一位皇子才是真正陷害四哥的人。
果然如他所料,就见秦文韬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仿佛转眼间就已有了盘算。
「你这小子在打什么坏主意?」秦文韬贴向他低问着。
「四哥可别多想。」秦文略笑得一脸无辜。
「你这小子这般上道,四哥便多提点你一句,就算皇上不处置你,另一个家伙也会阴你,有空,别忘了多待在王府里。」
秦文略眉头微扬,直觉得这话说得可深了,真真假假之中,他一时还想不透话里玄机,盯着秦文韬离去的背影,却见那竟是朝安羽走去,他不禁微皱起眉。
这时,安羽正好与藤商立了草约,正要请人带他进西院时,他倒婉拒了,直说已经在城里订了客栈,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强留。
派牙郎跟着这位邢大爷去渡口将货给卸下,她回头正打算偷偷地躲到秦文略和四王爷的身边偷听时,又有人上门,直教她无声的哂着嘴。
她迎了过去,就见来者是个中年书生,身上虽有两处补丁,但还算干净。一问上牙行买卖什么,便见他从背上取下大包袱,摊开一瞧,竟是一把琴。
「听说李家牙行有黑市,我想说能否寄在黑市卖个好价钱?」中年书生一脸赧然地道。
「这可是名师之琴?」她抚过琴身,是标准的面桐底梓,翻过背面,并无瞧见大师雕徽。
「不是,这是我自个儿做的琴,是把旧琴。」
「喔。」她点了点头,问:「能否让我试试?」
「请。」
她左手按在徽位,一触即起,右手再同时拨弦,弹出随意的泛音,右手再拨弦,左手揉弦拉长吟音,琴声清脆滑腻,共鸣度十分优美,才两个音,她几乎是一弹就爱上了这把琴。
「这是把好琴呢,先生。」她不禁笑道。「丝弦为中清,琴声清脆悠扬,而这龙池凤沼位置也无可挑剔,尤其是里头的天柱地柱安置得相当好,让这琴弦微拨就响彻云霄,真是把旷古至今难得一见的好琴。」
她本身就是个国乐家,对于传统乐器非常上手,对于琴音优劣非常敏锐,尤其是这把琴不管是材料还是嵌组都是上上之选,她有把握替他卖个好价钱,谁知……
「这是哪门子的好琴?琴面的漆都剥落了,不过就是把破琴。」
见卖琴的男子面有羞涩地垂下脸,安羽顿了下,垂着眼侧身行礼。「恕覆羽冒昧,实在是四王爷这席话有所不妥。」
「本王是哪里说得不妥了?」秦文韬一脸找碴坏笑的模样。
「安羽不敢说,怕教人笑话四王爷。」
「谁敢笑话本王?」他欺近她,很恶意地贴近。「你这般好眼色,知道本王是四王爷,谁敢向老天借胆笑话本王?」
「笑话四王爷不需要跟老天借胆,实在是四王爷所言,一听便知是个外行人,内行人表面上不说也会笑话在心底。」安羽很好心地提醒着,见秦文略已经走到身旁,她心里也稳妥了些,指着琴道:「琴面的漆是断裂非剥落,会造成断裂乃是因为这把琴常常弹奏,一般而言,咱们喜琴之人,将这些断裂的花纹称为冰裂纹或流水纹等等具风雅的称号,甚至有些人得了琴却不精琴技,还会故意磨损漆面,除了要磨出花纹,更要让人知道他常弹奏,是有本事的,唯有一些好风雅却不懂琴韵的人,才会在琴面上嵌入过多装饰,保持琴面漆滑弦润,孰不知淬炼过的琴,才会是一把好琴,否则再奇珍,也不过是墙面上的一把装饰罢了。」
秦文略闻言内心狠颤了下,只因他的安羽曾经说过相似的话!她总说,他是把淬炼过的琴,才能弹奏出各种乐曲……
然秦文韬可不似他内心激动,一双带邪的黑眸眨也不眨的瞅着她许久。「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本王可以整死你?」他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借着喜琴之人将他评为最下等,可他偏不能藉此点与她相论,否则就正好上了她的当。
「当然信,安羽不过是一介平民,哪能与皇亲贵冑抗衡?但安羽相信,四王爷绝非是个胸怀狭窄之人,绝不会与安羽一般见识。」安羽巧笑倩兮地道。倒不是真认为四王爷不会对她动手,而是后头有个秦文略,她不怕。
秦文韬哼笑了声,睨向秦文略。「看在你的面子,本王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奉劝她,那张嘴还是安静点较妥。」
见秦文韬转过身去,安羽毫不客气地朝他比了中指。
秦文略瞪着那动作呆楞了下,正要开口,却不知李叔昂从哪冒出,竟热情地往她肩头一搭,问:「咱们牙行里没这手势,这是什么意思?」
安羽干笑着,硬着头皮解释。「这里头有段故事,话说从前有两国交战,其中一国的国君便道,咱们要将敌军全都灭了,而且要砍断他们的中指!二爷知道,中指是拉弦射箭用,结果咧,敌军非但没被灭,反而将那国君给砍了,攻城掠地之后,很骄傲地朝那国人比出中指,意思是说,中指还在,有本事来砍呀!就这样。」
秦文略攒紧了浓眉,只因这故事……这是那个世界的故事,她怎会知道?
「这听起来有点寻衅的意味,不过这是打哪听来的故事,怎么我没听过?」李叔昂摇头晃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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