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在那里念念有词,没有看见后面的兵士,望着他们敬若神明的大将军脸上露出简直是温柔的笑容,惊得几乎长矛脱手。
突厥的攻势果然一潮滚过一潮,直染得城楼成一片血红之色。没有人来得及说话,楚楚手执银针站在城头,从未想过有生之日,可以如此把人命当作草芥,她一手挥舞银鞭,挥落箭羽,一手发出浸透“见血封喉”的银针,手都渐渐麻木。慕容府用毒,亦独步天下,她身边,一个个人从云梯上倒下,她犹在想:这些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究竟为什么就得死在这里……………一个出神,对面已s来极强的弩箭,来势极快,可见s者亦是难得的神箭手,碧落扑救不及,楚楚只来得及转个身,正准备苦笑着将左肩迎过去。
突然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已一把将她推开,那支箭便直直c入那人铠甲中!
楚楚愕然道:“大哥!”那厢薛义已痛得弯下腰去。
她恨死自己那一霎那的犹豫,满目含泪向他俯身下去。
谁知薛义突然对她抬起头来作了个鬼脸!便见他哈哈大笑立起身来,还要撩开衣襟给大家看:“你看我挂了一个护心银片在这里,果然管用!可惜旁边的玉碎了…………”
楚楚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连杜长卿都笑着摇了摇头。
雁门关本来就易守难攻,再加上杜长卿多方加固,突厥损失了不少人马,毕竟还是占不到优势,不得已再次退去。虽然如此,看着潮水般退去的人,还是不免叫人心惊。
突听兵士急报:“范阳节度使已遣帐下刘巨源将军率2万大军前来增援,即刻就到。另,都尉刘福贵已领河东节度使刘靖远5万人马在路上。”
杜长卿面色未改,心里却暗暗舒了口气,毕竟关内5万精兵也损伤无数,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他心中狐疑:自己虽早求救,范阳节度使原至清,路途更远,怎么反而能早到,可惜果然老j巨滑,只派了一个老将,给了2万兵马,而且这刘巨源乃是薛义的义父,位虽尊,却是世袭,并无多少实战经验,且年岁高矣…………面上却神色不露,道:“此番辛苦刘都尉了。”
城头众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薛义最先跳起来道:“他娘的,可算来了!…………咱们先去睡个安稳觉。”
杜长卿当下安排定驻守将士,入内暂憩。
才迷迷糊糊眯了几个时辰,突听有人报道:“将军,大事不好!刘巨源将军的2万人马被突厥5万大军围困,死伤无数,刘巨源校尉亦已被擒,被绑至阵前!”
他本来就是和衣而卧,闻言惊起,奔上城楼,果见突厥大军列阵其下,大帐居中,外围兵力层层布设,机动兵力在外,结成若干游阵。正前方已搭起一辕台,高高吊起一人,上身赤l绑于其上,鬓发皆白,奄奄一息!薛义看得眼眶欲裂,俯身在城楼上,嚎叫:“恩师!”虎目中男儿泪点点滚下。
杜长卿正欲上前,却觉有人将他拉住,来人风尘仆仆,压低声音道:“将军,下官有军情禀报。”正是都尉刘福贵。
两人入得账内,刘福贵叩首道:“刘靖远大人亲率5万精兵,朝夕便至,特命下官先行前来,另付下官锦囊一个,令下官即刻交付大人。”
杜长卿点头道:“难为刘大人了。”展开锦囊,却是越看越心惊,遽然而起道:“圣上果真有此意么?”
刘福贵道:“属下不知。只是刘大人交待说宜早不宜迟。”
杜长卿默然片刻,叹道:“罢了。”吩咐左右:“请慕容姑娘。”
楚楚来得帐中,杜长卿并不言语,只把手中布帛递过去。
刘福贵欲止:“事关机密………”
杜长卿摆手道:“无妨。”那边楚楚看得大惊失色,呆立道:“在水源中下毒………唉,我觉得如今我是越来越不懂,但是一旦在突厥内河中下毒,沿途突厥百姓岂不是…………算了,圣命难违,我今次作孽多了,终归有报应。”
终于叫碧落呈上一瓶,她目中毫无表情,淡淡道:“此为慕容府的‘离人泪’,只要一点,便可使人……………如此行事,难免有失天道。”
刘福贵纳入怀中,冷笑道:“慕容姑娘毕竟是女子,难免妇人之仁。”
正在此时,有一兵士急报入内,道:“将军!薛将军点了一万兵马,出去营救刘老将军了!”
满座皆惊!
杜长卿匆匆赶到城楼,心中懊悔不迭刚才没有多关注他,只见唐兵的银甲,已深深陷入突厥阵营中!
他厉声喝道:“到底出了何事?竟不能缓一缓?”
一将领在旁低头道:“那骨咄禄子默矩见无人出来,便开始砍刘老将军的四肢,砍下两支手臂后,薛将军再也无法忍受,就要下去营救。他所辖营中兵士素来敬重他,便自愿跟他前去,他从中挑了不是独子的………………”
杜长卿怒道:“单将军呢?竟没有拦着他?”
那将领道:“单将军亦出去布置了…………他在薛将军耳边说了一句话,不过末将没有听清。”
青山何处埋忠骨(三)
杜长卿站定城楼,心急如焚。楚楚面色苍白站在他身旁,整个人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去。红娘和碧落一左一右架住她。她怔怔瞪大了双眼,看着楼下的银甲,一片片消失………她也曾与他们一起清晨起来围着关城跑步,…她也曾亲自教导他们兵法和阵法,她也曾和他们一起习练近身搏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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