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和”的经营手段非常陈旧,在经营和管理上,不许给回扣,要靠质量赢得市场;不许偷漏税,要对国家负责;不许招收童工,要对祖国的未来负责。这些都是郑天良在马坝定下的规矩,于江海当然不敢违抗,可不知不觉中,赵全福已经从背地里杀了过来,来势汹汹,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狠毒。赵全福先是请私人酱菜厂的各小老板们在一起喝酒,喝了三天三夜后,租了一辆面包车到南京又集体嫖了三天,所有费用都是赵全福的,他说:“我们只有搞托拉斯,才能将合和打垮,打垮合和,我请弟兄们到深圳去玩俄罗斯的、法国的、土耳其的,那乃子比你们脑袋还大。”他们在妓女的乃子上达成统一行动的联盟,成立了“全和酱菜责任有限公司”,赵全福任总经理,其他每个小老板都是副总经理,统一印制了名片,名片上还有一坛酱菜的图案。在销售过程中价格比“合和”低百分之十五,每瓶回扣一角六分,而“合和”是一分钱回扣也不能送,除此之外,对各大国营商场、调味品批发市场的采购员们还要请喝酒和玩妓女,他们的口号是,将“合和”彻底清除出华东地区,让他们卖到西藏去吧。今年菜本来就货源紧,“全和”高出“合和”百分之二十的价格收购蔬菜,菜农们将菜全都送到了赵全福的厂里,他们有信心争取在九十年代的第一年就让“合和”就地完蛋。赵全福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于江海说:“郑县长,我实在是完不成任务,我们的销售手段太落后了,不给回扣,国营公司根本就不要你的货,而且我们的价格还比老赵他们高。他们基本上是不交税的,县税务局的人都被他们请到扬州、上海去旅游嫖娼,现在全中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企业都在偷漏税,而我们什么都交。他们大量使用童工洗菜、晒菜、切菜和分拣,童工的工资是成人的三分之一,他们提价收购蔬菜能赚钱,我们按他们的价格收菜后出货就死定了。郑县长,你不要撤我了,我提前辞职。”
郑天良开始火气冲天,听到于江海痛说革命家史,郑天良坐在生硬的木头椅子上愣住了,他拼命地抽烟,一言不发,一张扭曲的脸在烟雾后面破碎了,郑天良没法接受这种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逻辑,连县里办事都要送省里市里的掌权人,那些国营商场的采购员们还能有多高觉悟,他这个乡村兽医在那一刻如同被放在一个酒缸里泡晕了,他记起了当年正流行的一首歌,“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他想不出头绪来,就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可恶,这种敲诈勒索、行贿受贿简直比资产阶级自由化还要可耻。”郑天良气得脸色发青,他将地上的一个正在爬动的无辜的蚂蚁狠狠地踩死了,他突然一下觉得自己非常缈小了起来,他的能力只够战胜一只蚂蚁。
于江海坐在郑天良对面像一个没腌熟的酱菜。
郑天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他要去扬州找“天和酱菜集团”的季虎彬总裁,他要请季总指点迷津,人家也是国营公司,现在销售额已经达到两个亿,为什么我们“合和”就不能实现一个亿,他把“合和”当作是全县“十大亿元企业”的其中一个,因此改造“合和”既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义务。他和合和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是他事业,也是他政绩的一个商标和品牌。他对于江海说:“你要是有种,就给我继续干,‘合和’酱菜由县里来抓,我亲自出马。”
郑天良第二天就带着于江海到了扬州,季虎彬总裁见到郑天良就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早就听说了合安县出了个酱菜县长,没想到就是你呀。看来我们当年的支持不仅出了经济效益,还产生了政治效益,无比荣幸。我要让他们将这段传奇写进我们的厂史。”
郑天良说:“真该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主要是我们全乡的老百姓从此走上了富裕的道路。不过他们富起来后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儿子造老子的反了,高价购蔬菜,低价出产品,还搞不正之风,严重败坏了党风和民风。今天来还是向你求教的,还望你继续伸出共产主义的援助之手帮我们一把。”
季虎彬听着郑天良的话就像听一个一万年前的往事一样,很陌生,他说:“郑县长,你讲的这些情况,在今天商品经济条件下,很正常的。关键是我们如何适应形势,趁势而上。先吃饭,边吃边谈。”
季虎彬在市里最豪华的“天扬酒都”宴请郑天良,郑天良说:“不要过分破费,还是省一点钱用于建设吧。”
季虎彬说:“省钱是发不了财的,关键是如何挣钱。小平同志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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