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儿心里越是不安。如今他果然短命而去,幸而太后自重,没有因悲痛而伤圣体;也幸而皇上自重,没有因哀伤而妨政事,儿实觉z慰,岂敢为此一块r而劳太后和皇上长久挂怀呢?唯愿母后不再伤悼,保重圣体要紧。〃太后听了这番话,非常感慨,不由得摇头道:“四阿哥原要立太子的啊!皇儿早有此意,我也想待他满三周岁时行立储之礼。谁想……唉!”“娘还是不要再想他了!儿早就想明白了。难道非得自己生的儿子为天子才欢喜吗?只要是皇上的骨血,就是爱新觉罗的后代,立贤立长,不都一样吗?”“啊!难得你深明大义,不顾私戚,以礼自持!皇儿对我说,我还不尽相信哩!……你可真象我的女儿!〃太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乌云珠说笑了:“娘,你忘了?你早就收下我做女儿了嘛!
“这是前世的缘分,让你投生到了我的身边。〃太后表面是在开玩笑,其实在借机发挥她的感慨。但她很快地接下去说:“你到鲜碧楼去张罗张罗午膳吧。苏麻喇姑领阿哥们玩去了,没人去照料,还真不放心。〃董鄂妃稍觉意外,不知太后为什么要打发她走开。等她走上镜影斋的汉白玉台阶,在透空花墙外的引溪亭站了一会儿歇起时,她明白了。她看到皇后、淑惠妃、康妃和谨贵人相随着走向五龙亭。想必太后早看见她们了,为了避免不愉快的冷场,便让她回避了。
她不怕处于那种场面,她有对付的办法,那就是四个字:以柔克刚。但那毕竟很费心力、很累人,避开了也好。不过,今天避开了,还有明天,还有后天,什么时候才能相安呢?……敌视的目光是少些了,端妃、恭妃本来就是骑墙的;恪妃一向跟她不错;静妃也倒向了她,她的日子或许越来越好过呢!
“三阿哥,不要百~万\小!说啦!你病刚好,皇阿奶要你出来散心,怎么不肯听话呢?……“苏麻喇姑在花墙那边唠唠叨叨,董鄂妃转过墙去一看,苏麻喇姑高高举着一卷书,三阿哥伸着手一跳一跳地够,口里不住地嚷:“给我!给我!〃苏麻喇姑一眼看到乌云珠,连忙笑着说:“给皇贵妃请安啦!〃说着就要下拜行礼,乌云珠赶忙拦住,笑道:“苏麻喇姑,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我们做晚辈的,可当不起你这一拜啊!再说,你还用跟我这么客气?〃苏麻喇姑笑道:“那不显得我太不懂事了吗?三阿哥,快见你皇额娘!〃三阿哥自来喜欢这位温柔美丽的皇额娘,立刻单腿跪倒,高声喊道:“皇额娘吉祥!〃乌云珠笑着把他一把搂过来,说:“你病了这么些日子,让额娘好好瞧瞧你!〃孩子变得清瘦了,圆脸成了尖脸,眼窝略向下陷,面色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最触目的,是在鼻子、前额和面颊上,添了十几颗麻子。幸亏没落下一脸大黑麻子,不然这一张清秀的脸就会完全给破坏了。但大病初愈后的苍白,掩不住孩子旺盛的生机,看他那乌溜溜的灵活的眼睛,开始泛红的蔷薇色的嘴唇,都显示了一股活泼泼的春天般的气息。他笑眯眯地说:“皇额娘,我全好了,可皇阿奶还不让我上学,还老让苏麻喇姑管着我!我告诉你,〃他伏在乌云珠耳边说悄悄话:“她才管不住我呢!我会偷偷百~万\小!说的!〃乌云珠也在他耳边悄悄说:“你看的什么书呀?〃悄悄话在继续:“师傅要我背的《千家诗》。你帮我从苏麻喇姑手里要过来好吗?”“她不会给我的。我另送你一本好吗?”“好!我明天去拿。”“好!“苏麻喇姑见他俩一递一地咬耳朵,笑得合不拢嘴,说:“三阿哥,别缠着皇额娘啦!咱们上五龙亭看皇阿奶,讨一只船去池上逛逛不好吗?”“好,好!我去坐船!“三阿哥跳蹦着欢声喊叫,忽然停下来对乌云珠说:“皇额娘,叫小四弟跟我一起去坐船吧!我好久没见他了,真想他呀!〃乌云珠象被人打了一g子,摇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住,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
苏麻喇姑慌忙阻止:“三阿哥,不许胡说!”“我没胡说呀?你们说我生病,不让我去看小四弟,可是我现在病好了呀!〃乌云珠拚命抑制住浑身的颤抖,喉头哽咽,呼吸困难。
苏麻喇姑拉了三阿哥就走:“快些!船要开了!〃三阿哥边走边回头,说,〃皇额娘,叫小四弟来吧!我教他念诗!将来他长大了,我教他s箭!……”孩子的声音消失了,周围没有人了。乌云珠猛一转身跑进那一片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山景中。啊,这一棵西府海棠,竟开得这样红,这样艳丽,这样繁茂绚烂!乌云珠一头冲到树下,跌跪在花丛中,双手蒙面,失声恸哭!海棠花在风中瑟瑟颤抖,落下来的是花瓣?是泪水?是血滴?……母亲失去儿子,原是人世间最难忍受的痛苦,而乌云珠的痛苦比这更深、更重,又有谁知道呢?
四阿哥死讯传来,她把自己捂在严密的锦被里痛哭。她心疼得活不下去了。儿子死了,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大出血,她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没有了意义。后来,她想到了福临,才找到重新站起来的气力。为了他,为了他的大业,她得活!不管怎么难,她不能离开福临!为此,她得在自己全身披上坚厚的甲,既不让内心的悲痛透出去,也不让外来的同情和哀伤透进来。她得以恬然的神色去安慰太后和皇上;她得以绝无戚容的表情去对付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得表现出对儿子绝不萦念,才能最有效地帮助福临、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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