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锦荣却还是来清桐院向锦朝请安了。
这个弟弟可不常来她这里,锦朝先请他坐下喝茶,又亲自去备茶点。
顾锦荣道:“长姐怎么还亲自做这些,让丫头婆子去就好了。”
锦朝笑道:“你在七方胡同大半年,也没吃过家里的点心,是姐姐新学的,做了就给你吃,用不了太久,要是嫌闷得慌,我书房里倒是有些书可以看。”
顾锦荣一时有些错愕,他不知道锦朝还会做糕点,更不知道她也会看书的。
他一直以为她就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草包美人,什么都不会,只会使大小姐脾气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书摆在那儿也未必会看,倒是显得自己学问足。
顾锦荣踏进锦朝的书房,看到她满架子的书,一时之间有些可怜这些书,也不知道主人懂不懂赏识!
留香在旁伺候,道:“大小姐常看书,这些还是日前从蓟州刚送来的。”
书房里有一张紫檀木案桌,摆了青花笔洗、笔山,一方澄泥砚砚台。靠窗有一张贵妃榻,半开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的雪景,旁边只立着一个白瓷花瓶,插着几只腊梅,香气清幽。墙上没有挂名人字画,而是一幅墨竹,上书:数径幽玉色,晓夕翠烟分。声破寒窗梦,根穿绿藓纹。渐笼当槛日,欲碍入帘云。不是山阴客,何人爱此君。
这是少陵野老的诗!
顾锦荣心中紧绷又急促的情绪舒缓了不少,这诗让人心静。
青蒲也被小姐吓着了,她竟然要洗手作羹汤了!
锦朝一边揉面,一边对她道:“没什么大不了,前几日都来见厨娘做,觉得也不难。”她揉面的手法有些样子,只是力道有点不够。青蒲看着也有些放心了。
锦朝心里却想,果然是舒坦日子过多了,这手都没有力气了。想原先在小院,她一个人就能抱起储水用的大缸呢。这厨艺也是那个时候学的,人闲无事,总要给自己找事做。拾叶与宛素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陕西人,她南方北方的菜都会做,而且做得极好。
想想也觉得可笑,自己不屑学的东西,竟然后来学得最多,也最好。她原来擅长的琴艺、书法却有些荒废了。不过也该多找些时间练练,总不能真的荒废了……
青蒲却不懂:“您为何要亲手做这些东西?”
锦朝想了想,她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人,觉得自己做事的效果出来了,旁人自然会看。但是如果想和青蒲更亲近,那还是让她多了解自己的行为比较好。
“外界说什么,我也不是全然不知的。”她把面擀薄,又加了一层炒香后碾碎的黑芝麻和花生碎末,一层白糖。“大少爷在外面读书,这些东西肯定听了不少,加上家里总有些不安分的人在……我在他心中恐怕就是个骄纵无知的嫡女——说不定还不如。要想让他和我亲近些,至少要让他先对我改观。”
锦朝也不想理会外人说什么,她前一生受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她想起后来顾锦荣曾经来看过她一次。那个时候父亲去世没多久,他看上去十分的落魄,来看她话却不多,最后说:“长姐,还是我对不起你的。你在陈家好好的过,总比回到顾家好……”笑容十分麻木。
他走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两千两银子。
锦朝当时不明白他的处境,后来才知道宋姨娘和顾澜的所作所为。她心想那个时候,两千两银子恐怕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银子了。竟然全部给了她,给了他一直不屑,见都不想见的亲姐姐。也许真的是血浓于水,他到最后还是顾及她的。
想到那个高大却落魄到背都佝偻的男子,锦朝也不忍放任锦荣不管。
青蒲和李婆子在一旁伺候小姐做糕点,不时递过擀面杖、配料一类的东西。
锦朝做了千层酥,一层薄皮交替一层豆沙,用温油炸得金黄酥脆,表面化渣,又洒了芝麻白糖。蒸了一盘云子麻叶面果糕,用麻叶碎与糯米和面,外面裹了层糖粉。又做了一叠咸皮酥,羊角的形状,内里是新嫩的蛋黄,表皮则是椒盐的。
青蒲看着新鲜,咸皮酥她没见过。
锦朝洗了手,让人把东西送到书房,她随后就过去。
顾锦荣也没有真在锦朝的书房里看书,而是坐在太师椅上静等。不一会儿雨桐和雨竹就端着盘子进来,又给他放了碟筷,三盘点心搁在青花白瓷的盘子上,热气腾腾的,看着非常惹人食欲。
顾锦荣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在书房吃东西……他可没做过。
锦朝很快就进来了,笑道:“不动筷,是嫌弃姐姐手艺不好?”
说起话来很亲昵,顾锦荣抬头看她。锦朝衣着素雅干净,如水的乌发上只佩了木簪,雕了玉兰花。他记得每次见锦朝,都是娇艳非常,满头珠翠的,她现在却做如此素净的打扮……
“母亲爱吃这个,她病着,口味重的东西吃不得,这碟云子麻叶面果糕清甜软糯。”锦朝亲自夹了一块到他的碟子里。
顾锦荣尝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腻,还有淡淡麻叶清香,外头虽然裹了糖粉,甜度却刚好。
“长姐做点心的手艺真是好。”他也由衷夸赞道。
他心中却有淡淡疑虑,仔细看顾锦朝,她却笑得温和,又替他夹了咸皮酥:“……燕京这点心不常见,你尝尝鲜。”
顾锦荣却放下了筷子,犹豫了片刻。“吃东西倒是其次的……我前不久听说,长姐从二姐那里要了人,可真是这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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