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罗武道只觉得霍小栗在家虽然从不主动挑事端,但从她得理就要摆透彻的倔劲,觉得她也是个凌厉的主儿,却没想到她的内心竟是这样的宽广,甚至是慈悲。
所谓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并不像市面上的人挂在嘴边上说的那么简单,那是对人性深深了解,才会真正宽恕人挣扎在yù_wàng中的丑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霍小栗告诉他,他已经知道顾美童不能生育这件事,最好不要让顾美童或是家里人知道,因为顾美童会惭愧难当,家里人会因此而内疚,而且这些情绪除了折磨人,对他们的婚姻一点帮助也没有,还不如假装不知道,就让大家当是他舍不得顾美童呢,虽然这样对罗武道来说很不公平。
罗武道说知道,然后苦涩地笑了笑,说大言不惭一点,他不和顾美童离婚了,本身就是一种慈悲,既然慈悲,就慈悲到底吧。这些伤疤还是由着她掩盖起来好,既然她认为掩盖着这伤疤才能活得更开心一些。
霍小栗该回医院上班了,出了餐馆,她诚挚地对罗武道说了声对不起,罗武道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她这是在代顾美童以及全家向他说对不起,就酸涩地笑了一下说:“小霍,别这么说,我没觉得谁对不起我,你也知道,我要离婚和她不生孩子没关系,你知道吗?所有因为什么而离的婚,那些因为都是向外界陈述的理由而已,不管说得出来的理由是什么,多么理直气壮,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不爱了。”
望着罗武道远去的背影,霍小栗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你目睹一桩本不该继续存活的婚姻依然在存活,而其中一个人看上去活得窝囊无比,离婚对他是种解脱,也有能力解脱,他却偏偏不选择解脱,那他一定不是窝囊。
那是慈悲,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慈悲。
能让婚姻长命的,一定不是爱情,爱情是生毛长腿的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走失、会生病、会夭折;也不一定是责任,责任是道德纪律,借着它,婚姻可以存活,但存活的质量一定不够好,更不会温暖;只有慈悲,它是包容,是心怀悲悯。
对这个从不在家大声说话的罗武道,突然的,霍小栗既为他难过,又满心敬仰。
罗武道想回家看看,既然不离婚了,就要有个不离婚的姿态,最好别让一家人心里不安,何况岳父身体不好。又觉得一个人回去有点不太像那么回事,就去了顾美童的单位,在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
因为罗武道坚决要离婚,顾美童这几天活得就像屁股上点了火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地撞着,都快发疯了,一看电话是罗武道的,以为他打电话又是逼离婚的,一接起来,连口都没让罗武道开,张口就骂上了。
罗武道本想语重心长地和顾美童谈谈,可听她骂得如此难听,一点情绪都没了,默默地听了片刻,一个字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坐车回莱西去了。
3
一连几天,顾嘉树和霍小栗谁都不说话,冷战像透明的冰僵住了他们,彼此看得见,但谁都不愿意主动张口,好像谁先开口,谁就矮下去了一寸。
她的心,寂静得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亮堂堂地凄惨着。
其实,顾嘉树只是很累,白天在公司忙了一天,也想回家陪霍小栗好好吃顿饭,也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发火,可一想到霍小栗那张冷冰冰的脸,就没了情绪。索性,偶尔早下班能回家吃饭的时候,也不回家吃了,其一是不想看霍小栗那张生气的脸;其二是罗武道和姐姐虽然都答应在父母面前不露离婚的事,尽量把事情往后拖,可顾美童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主儿,尤其是离婚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地震,就算她理智上想装得风平浪静,在家情绪也高不到哪儿去。母亲肖爱秋又是个特好奇的人,见女儿情绪不高,搞不好就会追着刨根问底,这问来问去,搞不好就给问兜了底。
顾嘉树越想越是不放心,所以,就借着回家吃饭为由,按时敲打敲打顾美童。
肖爱秋见顾嘉树总是一个人回家吃饭,有点奇怪,问他是不是跟霍小栗闹矛盾了。
顾嘉树就打哈哈说,霍小栗最近要考职称了,准备考试忙得连话都没时间跟他说,哪儿还有精力跟他闹矛盾。
肖爱秋听得将信将疑,就让铁蛋给妈妈打电话,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霍小栗一听顾嘉树宁肯去婆家蹭饭都不回家,心就更凉了。以为顾嘉树对她厌倦到了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了,就更不想上杆子去婆婆家吃饭了,觉得一旦去了,在顾嘉树那儿,就是故意给他铺台阶下,有主动和好的意思,索性跟铁蛋说妈妈很忙,等过一阵再去奶奶家吃饭。
铁蛋说想妈妈了,非让霍小栗来,霍小栗心里一酸,说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她去学校接铁蛋放学,周末带他好好出去玩一天,铁蛋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霍小栗去学校接了铁蛋,带他去吃了他喜欢吃的比萨,娘儿俩在比萨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霍小栗定定地看着铁蛋,万一她跟顾嘉树走到要离婚的这一步,铁蛋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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