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掉了一切东西,搬回学部的宿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毕业回国,她强迫自己如同他的离开一样□性地抽离回忆,忘掉过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个根本无法愈合的伤口。
杜柏钦轻轻一揭,血肉模糊毕现。
蓁宁觉得身侧的手轻轻地发抖。
杜柏钦温和地问:“我们可以先晚餐吗?司三说你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
一顿礼仪的意义多过于食物本身的沉闷晚餐。
晚饭过后蓁宁要走,杜柏钦驾车送她回酒店。
蓁宁不说话,他亦只沉默地专心开车。
前面的十字路口灯光闪烁,杜柏钦忽然打转方向盘,车子调转一个方向,往城区外开去。
杜柏钦车开得极好,闪烁车流之中一路加速,直到飞快地出了市区,树木在灯光之中摇曳,半夜清凉的风吹进来。
雾锁康铎是这座城市的西郊半山平台的一大胜景。
绕过夜游的熙攘人群,转入一处僻静车道,身后的旅游胜地居然不见,车子开了一阵,蓁宁看到眼前只剩下了大片的开阔平原,星光低垂仿佛探手可触摸。
杜柏钦把车停了下来。
仪表盘幽幽的蓝光,他看了一眼身畔的女子,依然是甜美如蔷薇一般的脸颊。
蓁宁看了一眼:“殿下真是好兴致。”
杜柏钦忽略她话语中的讥讽:“蓁宁,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蓁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笑:“不敢当。”
杜柏钦看着她防备的眼神,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你可知墨撒兰历史?”
他的声音很平静,蓁宁还是敏感地听出来一丝掩藏至深的苦涩之意。
蓁宁点点头:“略知一二。”
杜柏钦略微一抬手,抽出了钥匙,车内只剩下一片漆黑。
蓁宁看到他侧脸的沉静轮廓。
他低缓沉静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反而显得有一丝单薄:“我的家庭发生变故时,我的父亲有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适应,有很多年都非常的消沉,但他待我们兄妹——尤其是我是非常好的,无论如何,他都是最好的父亲。”
蓁宁想起来她初见杜柏钦时,他的郁郁寡欢从何而来。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长大——在那场震惊全国的空难之后,他的父亲接受了军情局长达二十多年的拘禁,由于他此前一直是是激进派的经济改革派,倒台之后长年收到政治压迫,秘密接受反复调查,妻子和三个儿女在泛鹿山的一幢临湖别墅居住,整幢建筑都有探头二十四小时监视,后半生再也没有人身自由。
一个家庭在一个国家政权更迭的风雨诡谲之中,早已丧失掉任何的尊严。
杜柏钦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离开你时,我父亲骤然去世,家世崩颓,弟妹都还年幼,我进入军队服役,当时局势太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如何……”
蓁宁心头缓缓地沉下去,她可以料想孤儿寡母要在那样的局势下生存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杜柏钦轻轻地说:“我没想过让你知道,只因觉得这一切对你太复杂,我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这样自己做了决定,我知道会伤害你,很抱歉。”
“好了。”蓁宁轻轻按住他的手。
让他剥开伤口对她陈述往事,她自己都觉得不忍。
蓁宁问:“当局可有调查你?”
杜柏钦愣了一下,那一刻不是不惊讶她对政治的敏锐性。
他微微笑了笑:“还好。”
蓁宁听得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手微微一颤。
这四年来若不是他在政局谋得一席之地,现如今世人所见的麾下之师抑或是出入戒严,其实不过是为了最初家族一方的遮风避雨之地。
杜柏钦抚她的脸,低声的一句:“蓁宁,你可有思念我?”
蓁宁眼中涌上泪。
他温柔地说:“留下来好吗”
男人吻过她的脸颊:“留下来。”
蓁宁侧过头,心头一阵酸楚的彷徨,可是她又如何能敌得过这样一个男人的恳求?
他将她的脸扳过去,吻上她的唇角。
车子在酒店停下来,杜柏钦转头看了看她:“回去了?”
蓁宁点点头。
一时无话,却有甜蜜涌上心头,两个人仿佛初恋一般的羞赧。
杜柏钦下来替她拉开车门,扶了扶她的手臂将她送入酒店大堂:“晚安。”
肯辛顿大道公寓。
院子里夏季的月季凋落,抛香橘挂满了金色的果子,杜柏钦养有一只比利时牧羊犬,那只狗异常的高大健硕,有深棕色的毛发和警觉的眼神,蓁宁第一次见到它几乎被吓了一跳——它比一般的家庭类宠物犬实在是威猛敏锐太多,此时那只高傲的狗狗,正在巡视他后院千尺的广阔领地。
宅内的佣人都很分寸,只要她需要安静,不会有一个人出现在眼前,整幢房子安宁舒适。
她从酒店搬离,并打算逗留墨撒兰,只提前知会了三哥。
这几年她是这样,在世界各地跑,家里待她一向宽纵。
而这一次风泽却问了句:蓁蓁,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蓁宁笑着道:是啊,我遇到旧情人坠入爱河不可收拾。
一向风趣幽默的风泽却忽然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了句:照顾自己。
蓁宁知道她倘若恋爱,对于家族的工作将会是一个可小可大的变动,所以她一开始就不打算欺瞒。
因为她爱他。她年轻时期痴迷杜柏钦这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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