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兄慢走!”
船头的少年在老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冲头小少年抱抱拳,“见过沈兄。”
“你我何必行这虚礼!我是来送曹御史曹伯父的。”那位被称为沈兄的小少年,踩着船家伸过来的板子,上了船,在船头上了香磕了头,姓曹的少年还了礼。
“你昨日打发人到我家里求冰,我恰好被老祖宗拘在身边陪她在慈济寺打醮不在家,你为何不让我去庙里寻我?若不是常乐回家替我取衣服,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家父在朝中得罪了人,不敢连累沈兄与侯府。”
“你我之间是总角之交,何必讲这些?别人就算是瞧着生气还能与我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再说我们沈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有些虚,如果不是怕沾上曹家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老祖宗何必拘了他这个重义气的孙子在庙里不叫回城,又何必把来求冰的下人拒之门外呢,他暗暗为自己家里的势力羞愧。
“沈兄这份情义,曹淳谨记在心。”曹淳又施了一礼。
“你啊。”两人正在说着话两辆马车到了码头,“这是我叫人备的两车冰,曹御史为官清正,不应该是如今的下场,我年龄小,在家里说不上话,在朝堂上更是无立足之地,也只有备两车冰,保曹大人的尸身不腐了。”
“多谢沈兄送冰之恩!”曹淳跪倒在地,现在已经是五月,气候炎热,他倾尽所有不过买了几块冰罢了,勉强够在京中停灵之用,他这一路却是要回山东老家的,如是没了冰……如今冰贵,这两车冰价值千金,沉思齐却这么毫不犹豫的送了给了他,这份恩情重了。
“快快起来!”沉思齐扶起曹淳,又示意身后的随从拿了几个银封,“这是二百两银子,我自己存的私房,只盼你回老家之后专心攻读,自有你我兄弟重聚之日。”
价值千金的冰都收了,曹淳也确实缺钱,见了这两百两银子也不推辞,只是再施了一礼,“沈兄放心,我会回来的。”他望向繁华的京城,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是的,他会回来的。
吴家老宅一
扬州知府衙门是前衙后宅的格局,因为在江南,后宅里满满的都是江南的风貌,白墙青瓦,婉约小巧,后宅中十步一景,曲径通幽。
京城的吴宅则是京城大宅门的风范,正门按照一品大员的行制修的中规中矩,门前两个石狮子一雄一雌威风凛凛,门口站前的门房衣着整洁抬头挺胸,从台阶到门前,干干净净连跟草棍也无。
因为是大房回来了,早早开了侧门迎接,正门却是没有大事不开的,这大事是什么呢?皇上或皇子龙孙亲临、迎送圣旨、娶妻嫁女、家中丧事。
吴承祖领着两个弟弟下了马,亲自扶刘氏出轿,刘氏一手牵着吴怡,一手牵着吴柔进了府,又再乘轿到了二门,过了二门又换乘粗使婆子抬的双人软轿到了吴府正房。
正房廊下,已经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对襟长袄,露出短短一截的湖水绿月华裙,头戴赤金凤钗,生的柳眉杏眼的美妇人。
“嫂子可算是回来了。”看见刘氏下了轿,那妇人立刻迎了出来。
“三年不见,弟妹倒是越来越精神了。”刘氏伸出手与那妇人亲亲热热的握在一起,“快来见过你们二婶。”她招呼着儿女们。
“哎哟哟,你们走的时候五丫头还在怀里抱着呢,转眼间长这么大了。”宋氏伸手摸的却是吴柔。
“二婶,我才是吴怡。”吴怡小声提醒。
宋氏尴尬的笑了笑,“大嫂果然心慈,别看七姑娘是庶出的女儿穿衣打扮竟不比五姑娘差什么。”她的手还是落到了吴柔头上,离的远的人还以为她一开始就想摸的是吴柔呢。
“都是养在我身边的,自然是不差什么。”刘氏笑笑。
“瞧我,见到嫂子跟侄子侄女欢喜的糊涂起来,老太爷跟老太太还在屋里等着呢。”宋氏拉着刘氏的手,妯娌俩亲亲热热的手牵着手到了正房正厅。
正厅里摆着紫檀木八仙桌,墙上挂着和何二仙图,一左一右两个紫檀木太师椅,椅上端坐着吴家老太爷跟吴老太太,下面一溜的紫檀木椅子,丫环仆妇各安其位,一声咳嗽声也无。
吴老太爷穿着宝蓝色万字不到头常服,头戴着员外冠一副居家老人状,吴老太太穿着宝蓝色五福捧寿袄,暗红色六幅裙,襟上缀着金三事,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珠环翠绕,看起来慈眉善目,富态安祥,在她身后左边站着一个穿着桃红色小袄的年轻妇人,右边站着穿了白底红花对襟袄,梳了倭堕髫,头戴珠钗,胸挂纯金缨络八宝项圈缀着羊脂白玉锁片做闺阁少女打扮的姑娘,吴怡注意到看见那个妇人时,宋氏寒了脸。
正厅的地上早有人按照次序排了六个跪垫,一个最前,剩下的五个一字排开。
刘氏到了正房领着五个孩子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口称:“不孝的儿媳回来了。”
吴老太太叫下人扶他们起身,又指着身边的姑娘说:“快去给你娘请安,为了你的事倒要劳烦她千里迢迢的回来替你奔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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