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惊愕中,隐孽说出了一口流利的汤国语,问了汤国技师几个问题。
封先生面色铁青,慌张地看向寻奴。
寻奴紧咬着牙,屏着呼吸,就怕自己喘得太匆促,让隐孽闻出一二。
这个男人,深不见底。她恐惧地想。
谈话刚开始,汤国技师与隐孽的对话就像一般应对公事,一问一答,气氛平和,似乎没什麽出轨之举。封先生虽低着头,寻奴却知道他一直在帮自己留神三人的谈话。
对话三巡之後,隐孽想了想,问了一句话。
忽然,封先生惊讶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隐孽。
隐孽注意到封先生的反应,偏头笑问:「怎麽了?」
封先生赶紧低回头,表情凝重。
寻奴明白,出事了。
汤国技师回答的语气也越来越不平静,开始躁动了起来。他们一急,答话不再流畅,音节坑坑洞洞,连她也听出一堆破绽。
该死!那男人问了什麽?!这群愚蠢的技师又回答了什麽?!她焦心地想。
这强弱已失衡的谈话继续下去,听得封先生的脸色越渐惨白,而被陌生的语言隔在圈外的寻奴只能跟着他的表情起伏,用一堆不着边际的臆测折磨自己。
最後,汤国技师愤恨地瞪向寻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隐孽却是一脸满足,大方地摆摆手,交代走查吏:「好了,送他们下山吧。」
封先生被走查吏送走前,向寻奴投了一记忧心的眼神,让她已有最坏的打算。
坡上,只余隐孽与她。
「知道我跟这批技师谈了什麽吗?」
寻奴抿着嘴,瞪他。
「当家,你脸色好差。」他脱下自己的外衫,假惺惺地要给寻奴披上。「定是冷着了。」
寻奴隔开他的靠近。「大人……跟他们谈了什麽。」她努力不让自己的问话过急。
「我问他们,他们真是来穷州办学习班吗?」他慢条斯理地说:「想当然尔,他们说是。」
寻奴提着心听。
「我说,你们还要继续蒙混我吗?」他的表情像在说一个笑话似的。「我告诉他们,我已经派人查获他们囤矿的仓库了。」
寻奴大骇,忍不住叫道:「大人?!你──」
他怎麽可以为了撒陷阱而胡说?!
「当家、当家,冷静点。我还未说完。」他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说:「何况他们说这囤矿的仓库是当家为开学习班而付与他们的酬庸,没什麽,当家为何那麽紧张?」
她瞠着眼,一股气不知如何发作。这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她!
「也是,这麽珍贵的技术学习班,当家要付的学费肯定不少,所以需要囤矿的仓库必定落到好几处,这我能理解。」他继续说:「但让我觉得诡异的,是我问了这一句──」
他顿了一下,没马上说完,故意吊寻奴惊颤的心思。
她面无表情,努力与他僵持。
他出击。「我问:寻家的合同都被找到了,你们还想隐瞒什麽?」
她想起封先生方才看向她的惊诧眼神,还有那群技师愤怒的神情。
她忽感一阵晕眩,一口气喘不上来,呼吸困难。
但她不能再踩进同样的陷阱,即使她的镇定,已完全超出她的精神所能负荷。
她平着声音问:「什麽,合同?」
他低头,斜眼笑望她。
「什麽合同?」她再问一次。
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大人,你从头到尾都在戏言吗?」她咬牙问道。
「说戏言太伤人了,当家。」他说:「我只是从头到尾都在假定──没有学习班这码事。」
他望了一瞬崖下的大河,又说:「双方既无学习班的合作,那如此独特而珍贵的技术,汤国何苦要白白奉献给寻家?这不是富了敌国吗?」
他回身,俯下腰,靠近身高仅及他肩侧的寻奴,脸与脸亲得极近,说话的气息都喷在了她的颊上。「因此,我便想,如果我是汤国,要我奉献技术,那我会想要得到什麽?」
他笑。「我要,禁国的国土。」
寻奴把牙绷得更紧,就怕他靠得太近,会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如此,我的问话都成立了。」他直起身,轻松地拍了手,如释重负地说。
寻奴吸口气,花气力稳住,才说:「大人,你已经,玷污妾身的人格。」
他脸上仍是恣意的微笑。
「你诬赖寻家!」她必须装得很愤怒。「空口无凭,这是一任刑官该有的态度吗?」
「当家,你可知我的职衔?」他也故意平静地问。
寻奴一愣。
「本官是提刑使。」他说:「为了提刑,就必须假定一切罪状已立,蒐罗更有力之证据。我既有此等职权,要如何取得证据,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他笑一声:「事实上,我也没做什麽,不过是比常人更了解如何利用人性的猜疑与脆弱而已。当家现在只能祈祷太一大神,希望你合作的对象,心智能够稳重一点。」
寻奴终於无言了,不知该再做些什麽,才能将这受害者的角色演得逼真。因为在这男人眼中看来,任何表情、所有言语,都是狡辩。
「当家,不说些什麽吗?」寻奴的沉默,反而让他失望。他替她问:「以往我要提刑的罪人,都会在我面前嚷嚷地叫着要还他们清白,然後摘我官帽呢!当家,不来喊一下吗?」他再耸肩。「不过最後,都没能摘成,可惜。」
她用眼神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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