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奴终於惊醒。
她的脸上,是湿的,是自己的冷汗,自己的泪水。她的脸上还是热的,是抱着她的人呼喘急促的鼻息,是焦躁的热汗。
她定睛,对上了毋言那双金色的眸子。
「毋言……」她虚弱地喊。「我在哪里啊?」
毋言没有理睬她的问题,却是收紧手臂,将她拥得更紧。寻奴发现,他在发抖。
她看了看四周,他们在舟马上,毋言把她当成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护着。她想起身,他的力量仍绷着,不让,把自己当床,让受伤的她睡着。
可她没受伤。
「我没事了。」她抹掉了眼泪,笑,想让他放心。「我可能只是累了,没大碍。」
毋言定定地看着她,像看穿她的谎言。
她想起那男人在梦里看她的模样,突然又一阵恼怒。
不料,毋言动了嘴唇,念着:「对不起。」
寻奴一愣。
「我不会,再……」他的表情既痛苦又愧疚。「丢下你。」
因为他对她负气,离开了槽厂,让她独自面对深渊,让自己受到伤害,倒落在那亭子里……他竟然觉得,那是他的责任,那是他的过错。
就像那男人,当她的恨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时,他可以温柔地对她微笑,对她坦然地挺出怀抱,轻轻地告诉她,他,可以让她恨,只要她好过一点……
为什麽?
为什麽要对她这种心中有阴沟的人那麽宽容?
到底为什麽要和她一起痛苦?
她伸出手,也紧紧地环住毋言的胸膛,把哭、把苦,都诉在他的怀抱里。
「我要怎麽办?毋言……」她哭着:「我要怎麽走出来?」
毋言听不到,只能用肤触感受她悲伤的深度。
「我走不出来啊……」
他不知道她哭了什麽、喊了什麽,他只感觉到她在发颤,这发颤里有挣扎、有矛盾,甚至可能有悔悟。她的发颤像拳头,击中了他,让他也痛了起来。他哑哑地张着嘴,用力,想逼出点声音,最後逼红了脸,还是无声。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言,连一个安慰的声音都发不出口。
他只能将她拥得更深,用自己的体温教她晓得,他甘愿,和她一块在阴沟里,溺毙,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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