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忙。
她犹豫了下,开了口:“五爷,听说奴婢的爹来了府中好几次,预支了奴婢的工钱?”
他头也未抬轻应了声,算盘声暂停,提起笔墨在空白的书册上记录开支。
“爷怎么不告诉小八?”
“说了又如何?”
男人抬头,睇来一眼。
见着小八脸色难看,搁下了笔,好整以暇问:“你家亲弟染上了赌瘾,告诉了你,你又能如何?”1
问得她哑口无言,张合几次,终于小脸浮现痛苦:“为什么小九要去赌钱……”
已经够穷的家,还要被不成才的弟弟拖累……
她好不甘心!
五爷挑眉,难得见着自家婢子这般情绪激动。
“你是他姐姐,这债,你得扛下来。”
“我 —— 1”她倏地抬头,在望见五爷淡然的脸时,又蓦然焉了气,双拳紧握,带着不甘心地自喃:“难道女儿家就活该受罪吗……”
她家的姐姐们,从小未得过爹娘一丝疼爱。
九弟的出生,所有好的全给了他。
姐姐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嫁个好人家,赚取更多的钱以供弟弟使用……
她不甘心啊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五爷,打犹您了。小八先下去了……”
不甘心又能如何?
那是她的弟,她的爹娘,生她养她,与她流同一种血的人,岂能割舍掉?!
“小八儿,委屈什么?只要你待在这都府一天,你家亲人可不愁吃穿。”
“……小八明白……”
她关门退去,下了楼梯才任自己泪水长流。
仰头,眨掉眼泪。
所有的委屈吞入肚。
她站在院子里,朝那高高在上的五爷寝屋望去。
粗鲁的举袖擦拭脸上的泪痕,她深吸着气,转身去工作。
卖了终身的下人,是不能回家乡探望亲人的。
奴役们多是拖熟人将工钱带回去,又或是亲人亲手来拿。
在都府工作的下人们,工钱极丰。
卖了终身还会给下人每月发薪钱,入府未过三年意外死亡还会给家里人一笔金钱。
所以哪怕都府死的下人再多,仍旧每年收入大批貌美强壮的奴役。
小八入府四年了,四年一次也没回过家乡。
也未曾见过亲人。
而今天,就在她得知小弟染上赌瘾的第四天,竞在都家的第二个后门口撞上了亲爹。
那佝偻而又哈腰卑躬的瘦小身子,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涎着巴结的笑容从都农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小袋子。
她下意识缩进暗处,贴着墙壁咬牙看着年迈的老父。
“谢谢总管,请代小的向您家五爷问好,他可真是个大好人,大大的好人啊。”
那小袋里装的是什么不用猜也知是碎银。
都农管家头抬得高高地,一脸不屑地冷哼道:“这十两银子拿去用吧。真亏了你家养了个好丫头讨了五爷的欢心。”
“是啊是啊!我那八娃也真几世修来的福气能伺候五爷呢——”
那忙着附和的巴结听得人心里不耻。
“你要在家好好祈祷你家八娃能多得爷们欢心,要不哪日失了宠,你儿子准被赌坊的人砍死!”
“是是是!小的每天都在家里上香供着佛祖保佑呢…”
“好了,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像赶苍蝇挥挥手赶走了小老头,小八眼眶泛着泪瞪着亲爹那卑微的奴隶样,边走边向都农管家作揖,直到离得远远的。
都农管家转身嘴里不屑咕哝着:“穷酸的奴隶,真没出息!”
这样的亲威,他已经见多了,早已麻木。
藏在暗处的小八,小手紧紧抓着木柱,短短的指甲在抓破了红漆。
她的爹啊
小八做了个噩梦。
梦里头弟弟去赌场赌钱,可惜输钱了,爹没钱去取回他,他的手腿被场里的保镖们给打断了……
爹娘哭得好伤心,扯着她骂为什么不拿钱回来救弟弟。
几位姐姐也在哭,哭着指责她害死了爹娘的希望。
她被吓醒了。
醒来脸上一片泪痕。
蜷缩着身子嘤嘤哭泣,纵始她咬破了唇也止不住心头的酸苦。
好害怕那样的梦会成真,却又好希望它成了真……
从小弟弟就是她们八姐妹的噩梦,她们这辈子永远背负的就是为了使他过上好日子,哪怕她们变得怎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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