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陆天锡先背了一首孟郊的诗。
一个接一个地,众人背诵描写冬日的诗句,有“北风卷地白草折”、“风雪夜归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等名句。
这种文字游戏对大学生来说,太过粗浅。
吴锐微微一笑,“这也太容易了,加个限制条件吧——只能背诵外国诗歌!”
“难度提升了呀!”
“文科生优势太大,不公平!”
“《西风颂》是属于大家的,不能算啊!”
挑战性增加,众人的热情也激发出来了。
“这有何难!”
哲学专业的凌峰阅读过大量西方文学作品,当先来了一首普希金的《致鲜卑利亚的囚徒》,与革命者的处境十分贴切。
“……
沉重的枷锁会掉下,
黑暗的牢狱会覆亡,
自由会在门口欢欣地迎接你们,
弟兄们会把利剑送到你们手上。”
凌峰主题选得好,一首短诗赢得掌声不息。
吴锐也背诵了一首爱默生的《暴风雪》,引得众人喝彩。
杨宇恒得到启发,想起裴多菲的《风暴静息了》,虽然不是很切题,也勉强过关。
接下来裴多菲的“雪地光滑,雪橇疾驶”也被骆十力拿来凑数。
女生们不甘示弱,林茜背诵了雨果的《夜》,许晶晶就跟着来了一首雨果的《风暴》,李晓霞立刻接上屠格涅夫的《在大路上》……
这些大学生货真价实,阅读面相当广博,一篇篇朗诵接连不断,或直抒,或含蓄,或激昂,诗中饱含的情感洗礼着每一个朗诵者,也感染着每一个听众。
轮到晋桐,他沉吟了片刻。
“自己写的可以吗?”
并非晋桐才薄智浅,而是他已有创作规划,正要趁机表现,以后抄袭也不显突兀。
陆天锡不肯他如愿,“当然不行!叶封贤弟,背不出就自爆吧!”
众人好奇地注视晋桐,看他怎么应对。
晋桐故意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还是背诵一首米国女诗人狄更生的诗——
我们有一份黑夜要忍受——
我们有一份黎明——
我们有一份欢乐的空白要填充——
我们有一份憎恨——
这里一颗星那里一颗星,
有些,迷了方向!
这里一团雾那里一团雾,
然后,阳光!”
众人仔细一品,只觉诗文凝练婉约,意象清新,但狄更生这个名字,却从未听过,心中不免犹疑。
片刻沉寂后,吴锐问道:“狄更生是谁?”
“是啊,”陆天锡也有些怀疑,“不是你胡编的吧?”
晋桐惊愕不已。狄更生是十九世纪诗人,诗作一千多首,怎么大家都没听说过?
但他自魂穿后,前世记忆中的一切细节都成为纤毫毕现的“长期记忆”,他略一思索,便明了因果。
狄更生二十五岁开始弃绝社交,隐士般闭门不出,在孤独中埋头写诗三十年,生前只发表七首,死后才有亲友选编遗诗出版,印量不高,影响不大,逐渐为人忘却,直到米国现代诗兴起,她才作为现代诗先驱受到热烈追捧。
“是这样,狄更生名气不大,国内没有翻译出版过她的诗集。我是偶然看过一本旅店客人从米国带来的英文原本,自己翻译的。”晋桐谎道。
“原来如此,”曹动释然,“以后有机会当去买一本狄更生的诗集。”
“真不是你自己写的?”陆天锡还有些不信,“真是你写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真不是!”晋桐拼命否认,他有大量“未来”诗作可以抄袭,何必冒领本世界的前人作品。
“那你刚才说自创的诗歌呢?”吴锐饶有兴趣地问道。
晋桐打开怀表,看看时间,没有回答。
“十点,该巡夜了。”
他把怀表塞进兜里,起身望向外面深沉的夜。
“这首诗,名为《一代人》。”晋桐穿戴好衣帽,背起枪。
他把帐篷帘子揭开一道缝,让冷风吹入,抑扬顿挫地诵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一十八个字说完,他矮身钻出帐篷,把众人的惊讶和赞美留在厚厚的布帘后面。
没人料到诗这么短,但每个人都体味出诗中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在另一个世界,黑夜代表着“十年浩劫”,但是文字升华了它庞大的主题,增加了象征的魅力。诗的容量凭借艺术的魔力无限扩大。
屈原、杜甫、鲁迅等不同时代的人物身上,都能看到“一代人”超越时空的形象,他们都在“黑夜”中生存,他们都具有特别敏锐的“黑色的眼睛”。
对这个世界的读者来说,黑夜可以被代换,特指《天地不仁》一书所描述的人心丧乱的大逆案年代;也可以认为是当前革命陷入低潮,追求社会进步的呐喊!
思维与表现、形式和内容、标题与诗体都熔入到这18个字中,干脆的语言与执着的追求达成了完美统一,这深沉而潇洒的一句话,引爆了一代人的共同情感!
晋桐背着枪,在营地里巡行,隐约听到帐篷内的争论。
晋桐大概能猜到他们会说些什么,事实上,另一个世界对这首诗的评析已经多到泛滥,他感兴趣的,是革命者的反应。
没过多久,吴锐从帐篷里出来,他找到晋桐,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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