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从雕梁画栋的堂屋门槛缝隙中渗透出来,汨汨地向着低洼的地方流淌着,渐渐地汇聚成了一滩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系出同脉,尚还留有余温的血毫无阻碍地融合在了一起,在正中的庭院中发出绝望而又无声的哀嚎,像是一把刀,直接切断了罗萨德家族的嵴梁。
刺鼻的腥味使人感觉像是身处于一座屠宰场中,随着一股冷风吹动,便觉寒意沁入骨髓。
如今的诺克萨斯恰好刚刚进入冬季,正处于十二月份中后期,天气已经变得极冷,很快,那血泊便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而就在此时,一声怒吼从某个方向传出,紧接着随着一声冷笑,有利刃贯入的声音响起,怒吼声戛然而止。
不多时,一只沾满血迹的军靴便踏在了血泊中,一层薄薄的冰层瞬间被踩得稀碎。
张潮将手中握着的头颅扔到了地上这是一个很俊朗的年轻人,尽管现在的五官有些扭曲,看上去并不好看。
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罗萨德家族的大少爷。
四周一片死寂,像是整个府邸的人都被张潮屠杀殆尽了。
但张潮知道还有很多人的气息存在着,他们竭力想要隐藏自己,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在张潮的眼中,他们的气息就像黑夜中的明灯,根本无所遁形。
“一百二十三人偌大个罗萨德家族,只有这一百二十三人了吗?”
“或者说,只有这一百二十三人还敢站出来?”
他说着,用冰冷的军靴将脚下的头颅碾成了肉酱,残忍而又充满了蔑视。
血水与肉酱溅射在罗萨德家族的白色巨熊的族徽上,那曾经荣耀而崇高的信物就这样被弃之如敝履。
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其实也有其可取之处。
就算是罗萨德家族的这位纨绔大少,在家族将灭之时,尚且知道提刀一战,尽管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起码还保留着自己的嵴梁,贵族的风骨。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风骨,荣耀,嵴梁都没有了的罗萨德家族,彻底完了
四周仍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所以锐雯有些踉跄的脚步声就显得越发清晰,她从前堂走了进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赢了?”张潮笑了笑,这个笑容因为满脸的血污显得异常邪恶,有一种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感觉。
他早知道,那样一个受到自己一击重创的史诗敌不过越发强大了的锐雯。
锐雯微微犹豫了片刻,突然抬起剑,对准了张潮。
“你是在为南音复仇,还是在发泄自己的杀念?”
她的声音很冰冷,但张潮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复杂。
他转过身推开了一扇门回头问道:“有区别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将一个隐藏在床底下的妇人的脖颈斩断了,惨叫声骤然而起又骤然停下,稚童惊惧交加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传出,但他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锐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张潮适可而止,妇孺终究是就算他们也有罪,但终究罪不至死。”
她又想起了张潮所说的“人血馒头”四个字,吃人的不一定是刽子手,躲在其后看似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同样可能是吃人者。
她以为自己能够理解,但事到临头不免终究有了些许心软。
张潮关上了门走了出来,尽管床底下就藏着一个正在啜泣的稚童,但他却没有再出手。
他径直走到了锐雯的跟前,将她指着自己的剑轻轻地拨开,他正要说话,突然眨了眨眼,一点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很快就化作了沁人心脾的水。
凉凉的……
“下雪了?”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中的血色渐渐地褪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锐雯沉思了片刻,冷冷道:“冰雪节。”
“冰雪节吗?很美的日子啊”张潮悠悠叹道,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憧憬还有思念。
他心中沸腾的杀机突然就冷却了些,像是本已攀升烧至昏迷的病人突然间往自己的头上放了个冰袋。
下雪让他想起彦,让他想起很多人,比如那白色的小狐狸。
他突然笑了笑:“对不起。”
这一笑如春风,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意,锐雯微微有些诧异,她不明白张潮的转变为什么这么快。
“哦没,没关系。”
诧异便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回话便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他突然间伸出手,飓风勐然间扩散开来,瞬间将所有房屋尽数推倒,惨叫声与嚎哭声不绝于耳,而就在这废墟中,十几个幼童却毫发无伤地从烟尘中“走”了出来。
风托着他们,使他们不想出来也不行。
“尽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张潮对锐雯说道,“但是,或许正如你说,他们罪不至死。”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尽管我觉得在这种家族的熏陶下,仍然不免成为一条恶棍,但到底人不能因为一些没发生的事情就去治罪。”
“所以你们很幸运,我决定留下你们的性命。”
张潮笑了起来,但那温暖和煦的笑容在瑟瑟发抖的孩子们眼中却恍若一只魔王。
“记住,今日毁你家者灭你族者,张潮张是弓长张,潮是潮起潮落的潮。”
他没有在乎那些稚童们眼神中的憎恨与恐惧,或许他们注定无法理解所谓的“弓长张”是什么意思,但今日,张潮之名必将名动于天下。
他们已不需要去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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