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扯开微笑,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僵硬,心底却只盼着她寒暄几句便离开,好让我快点用餐——实在是饿了许久,又被这满桌菜肴的香气一引,这饥肠辘辘的感觉委实不好过。
感觉到我投去的暗示,邝希暝了然一笑,对那店子说道:“我记得你,你的家人可都还好?”
“都好都好,托恩人的福,我母亲接下了账房的营生,一年前又当了掌柜,盘下了这家店,日子过得比在湘维还要红火,小人一家能有今日,全都是恩人所赐!”眼看着她说到动情处又要跪下磕头,我连忙看向邝希暝,却见她指尖微动,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招数,那店子便再也跪不下去了。
又听她不紧不慢地笑道:“久别重逢,自是天意,只是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有些乏了,不如你先回去知会一声家人,等到晚间得空了,再与家人一道前来相叙,如何?”
“是了是了,是小人唐突了,恩人您好好休息,小人晚些时候炖点补品来,这便退下了。”她面皮微红,拘谨地行了个礼,忙不迭退了出去,生怕扰了我休息,倒是教我松了一口气。
这下,总算能安安心心地用饭了。
揭过这一茬,我也没多想,满心都是眼前的黄芪虫草土鸡汤,茄香草菇爆鳝筒,天星鲈板栗羹,草汁鹅掌烩羊腰……哎呀呀,先吃哪一道呢?
顾不得什么形象,正塞得一嘴鼓鼓囊囊的,就听身边人“噗嗤”一声轻笑,眉眼弯弯地看向我,眼里倒映出我不羁的吃相。
脸红了红,我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羞恼地瞪了她一眼:“笑什么。”
“我在,嗯……替东家高兴。”她收了收嘴角的弧度,眼中却还是带着几分明媚的笑意。
“哦,高兴什么?”轻哧一声,我朝着她撇了撇嘴,颇有些负气地想着:若是她不给个满意的解释,便叫店子特别上一道小葱拌豆腐与她——至于这些桌上的菜,一道都不给她吃!
哼!
她慢慢收了笑意,自怀里抽出一张干净又素雅的绢帕,轻轻替我拭着嘴角,神态专注,眼里的柔意像是要流淌出来一样,细细密密地将我裹缠在其中,几近无法呼吸。
良久,在我面色胀红得忍不住起身逃开以前,就见她淡淡一笑,如春风乍起,十里花开:“当年之事,我有幸见证,如今得见殿下福泽深厚,善有善报……我很欢喜。”
——她却不知,见到她这样不染阴霾的微笑,此刻我心中,又是如何地欢喜。
☆、第112章惊闻
就这样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下,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盛一勺子汤地歪缠着用过了午膳,不知不觉间便吃得撑了。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我又有些犯困。
与邝希暝提了一句去休息的话,她却似没听见一般张罗着哄我睡下,一边念叨着说是要去外边街上置办些路途中需用的物事,并不太困,我也就没提起住宿分配的问题,看着她径自出了门——左右等她回来以后,再使护卫去开一间房便是。
临到傍晚,邝希暝与带去打下手的护卫一同回来了,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东西,只给我过了一眼便扔去了马车里教小厮看管着。
又说了些不打紧的闲话,天色就暗了下来,到了用晚膳的点儿。
连着休息了几个时辰,觉着精气神都缓过劲儿来了,我有心出去看看,便与邝希暝一道出了卧房。那店子极为贴心地将我们请到了二楼的雅间,里面早就准备好了前菜点心。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一行早就过了墨林,到了泗阳城的地界儿。
现在所住的客栈共分为上下两层,第二层设计成了方形的回廊,隔出了十几个雅间,半边临街,半边邻水,既能赏景,交通又颇为便利,无怪乎客似云来,络绎不绝。而这客栈最讨巧的地方,倒不仅仅因这地理位置,更是这一楼大堂正中的四方台面。
台子也只有三尺来高,并不大,堪堪够十来人下脚,寻常的歌舞戏曲自是施展不开,但是摆个吹拉弹唱的评书座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手上攥了几粒花生米慢慢剥着壳儿,等那店子去寻家人前来见礼的档口,推开靠着内堂的窗户,倚着窗边,自上而下望去,正能将底下的台子看得一清二楚,声儿也听得一丝不落。
也是赶巧,就在我推开窗户的时候,一个身穿麻布素袍的中年女子施施然上了台,略微清了清嗓子,台下还嘈嘈杂杂的声音便歇了下去——这女子微微一笑,抬手抚了抚台上那矮桌静置的硬木界方,显然是个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讨生活的说书人。
这些食客想必也是熟悉这场面,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只等她开腔。
不知她要说的是民间传说的志怪诡事抑或是坊间流通的话本传奇,我正好奇地听着,不防雅间的门轻叩几声,原是那店子携着家人来了。
我放下窗户,坐回位子上,朝着那当先向我行礼的年迈女子颔首示意,知她是店子的母亲,一家之主,也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又听她说着与店子一般无二的感恩戴德的话,脑海里虽然没什么印象,却也不好过于傲慢无礼,只得浅浅笑着,任由邝希暝替我寒暄推辞——目光一转,却被几人身后跟着的稚□□童吸引住了。
那女童不过总角年岁,盘着灵巧的双髻,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我,透着跃跃欲试的期待,教我不期然想起了皇宫里那个同样年幼的小家伙——也是玉雪可爱的小仙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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