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脏兮兮,却也是第一次,觉得脏得很有趣,脏得不讨厌。
小丫头吃饱玩够了,又睡了,赵桓陪坐假山底,穿着一身湿衣服,也打起了瞌睡。
当宰相府里出动了所有人,总算找到赵桓时,他睁开眼睛,知道自己的头已经烧晕了,却还记得要清清楚楚的说那一句话:「别……别罚小丫头。」
文珞那时自然也被众人的惊喊阵仗吓得醒了,还来得及听见小哥哥替自己讨饶,後来果然没被罚。
当时还想着哪天他再来,记得道谢呢!却没等到他再来那天。
文相病逝,流离失所……不只是小哥哥的名字,她把整件事都给忘了。
没想到,赵桓竟还记得。
***
那日,赵桓在假山底找到了倚石打着瞌睡的她,露出一脸松了口气的喜色,忘情的搂了她的肩,把她抱在怀里。
他以为她是睡着的,在她耳边轻喊:「小丫头,找到你了!」
她睡得脑中模糊不清,不自觉地呢喃:「小哥哥……雨停了?」
却见赵桓在她蒙胧的视线中,那张清秀的脸直红到了耳根,犹如被烫到一般把她放开,羞窘慌张,与平日的优雅自适大异其趣。
「小丫头,你!你想起来了?」
接着,失态的皇上急退几步,红透了脸,只匆匆留下一句话:「你,你的家人,朕有眉目了!找到以後再来见你!」
然後,整整半个多月都没来找她;所以,她殿里的宫娥才又敢开始说起闲话。
避开巡逻侍卫,拉住了她这几天才在自己院中紮好的秋千,冷风寒荡,早已不是幼年时的那个凉爽夏日午後雨。
但,她仍是那个轻狂的小丫头。所以,文珞依旧踩上秋千,足间一蹬,使了内力,便把自己高高荡起。
荡起,望见宫墙边几根疏落梅枝,梅枝旁边,是一扇还透出灯光的窗,她完全不知道那是谁,除了自己这院,宫里的其他地方,她哪儿都不能去;荡下,寒风钻进了衣裳缝隙,落入眼中的是赵桓为她摆设起来的文故相府後院……只差没摆上一颗价值连城的雨花石。
她知道,赵桓跟他那浪漫靡费的父王不一样,他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去大搜天下,运上一颗雨花石。
文珞愈荡愈高,几乎要把自己抛上远远的星河。
「往後的日子,便是这样过了?」轻轻一笑,泪水被风吹过,滑进了被梳得整整齐齐的鬓角。
直荡到鬓角散开了,她伸出一只手,摘下发饰轻抛落地,摇摇头把整个髻都甩脱,风梳开一头如云长发,文珞灿灿然,畅快朗笑。
***
赵桓听见了风中传来的银铃样笑,於是从自己的书房抬起头,温柔的眼光直盯着那头院里正在高飞的秋千,唇角噙笑。
他把文珞安在自己书房左近,而不是他已摆了几个嫔妃的後宫,更不是其他遥远的地方。如此一来,便可以在公文批累了时,看看她的歇息处。
当初还没找到她家里人,让她的身分真正落实,小丫头是没法明媒正娶的。
但是,这几个月没白忙,总算让他找到了!从桌边摸出一颗拳头般大的小石子,寒夜里,赵桓的笑却愈发轻暖。
见他站起身要出门,内侍连忙送过袍子给赵桓紧紧裹上。
「朕去文姑娘那里,掌灯。」
***
累了。文珞停下秋千,坐在秋千上半仰卧着望天,乾乾净净的长空里,星子满天,无月。
他总是在高处出现,不晓得今夜是不是也在哪里看着她?
脑中突有奇想,文珞怵然一惊,险些摔下秋千。
「他怎麽会在!文珞!你傻啦!」
「你说……谁不在?」
裹着笑意的声音暖暖扬起,文珞心里狠狠一揪,惊呼出声!
「你──?」
枉折柳(6)
回头一看,两盏由内侍手执的领路灯正悄悄隐到树丛後,竟是一脸宠溺笑意的赵桓。
「什麽你啊我的?宫里岂能这样喊?果真还是那个小丫头。」
赵桓的笑容温暖极了,不是她想像中那张带着促狭浅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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