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不知武媚娘在为她着急得手心出汗,她贯注了全部的精力应对,极力平息自己战战兢兢的心跳。晋安坐反,她身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必要审问,到时,免不了牵出来她收买晋安身边的宫人的事来。便想趁此先坦白。高阳想得明白,一件事风评如何,端看起先如何圆,圆的好了,便是造反,也是为了苍生黎庶,圆不好,忠君爱国也是犯上作乱。
高阳有意借她知晓那酒有古怪引出她对晋安身边的人做了手脚,不想陛下的动作远比她想的要快,他已知道了。
想坦白从宽是不行了,就必得另想法子,他们都吃过晋安的亏,最好,便是激起陛下与她一起同仇敌忾。
高阳直视皇帝那双古井一般波澜无惊的双眸,慢慢的道:“十中一二。”
武媚娘紧张地看了眼皇帝,琢磨皇帝此时究竟是如何想的,若她是皇帝,面对此番境况,又该如何处置,极力地试图从中辨析出自己能为高阳做什么。她的目光挪到高阳身上,意外发觉此时沉稳有度,举措不惊的公主,同她往日所见的全然不同。她所见的公主总不正经,爱占她口上的便宜,端的是平易近人,而眼前,纵使眼角眉梢都内敛,却掩不住骨子中的千般尊贵万般矜持,那一身华贵的广袖长裾,非皇亲不得僭越佩戴的美玉金饰,却不是它们使公主高人一等,而是因公主,它们才高不可攀。武媚娘略有些失神,随即又被皇帝透着不悦的低声嗓音惊醒,重又提心吊胆起来。
皇帝曲指扣了扣矮几,道:“说说罢,所做为何?”
高阳镇定回道:“不过自保尔,省得她要不利于我,我却束手无策。”顿了顿,又严肃的添上一句,“我不与她为恶,也不能坐以待毙。”
说到坐以待毙,皇帝便默了一下,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还挺有理的了?”
高阳风姿优雅地倾身施了一礼:“儿问心无愧。”一派风光霁月,光明磊落。
皇帝哼了一声,似乎是消气了点。他儿女众多,看好的就这么几个,高阳一直是最省心的,从无前科。早前有长孙皇后,后宫诸事从不需他来费心,长孙皇后之后,皇帝看谁都及不上,不配后位,便一直使中宫空悬,直至如今,果闹出事来。自上回房遗爱之事,皇帝便觉晋安此人,志大才疏,记仇不记恩,为人十分阴险歹毒。他同高阳一样,一听说晋安要设宴请罪,便直觉其中必有猫腻,立即令人去查探,不需一日便前前后后探了个干净。晋安身边的人被高阳收买了的,有些话也不敢跟高阳说,主子造反,他们为奴婢的也是要没命的,但皇第一问,他们便毫无保留的都说了,以求获取宽赦。
皇帝已不愿去回想当听闻一力培养,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长子要造反时那种失望之极的感觉,撇开高阳收买晋安身边人的事,问道:“东宫事,你知多少?”
既收买了晋安身边的人,纵是想装作不知都不行,高阳毫不迟疑,道:“东宫之事,儿只猜出一二,以为太过匪夷所思,又因无凭证,不敢乱说。况且,宴上,儿已示警。”说明了知而不报的原因,并且宴上那杯酒,她已出面让他不要喝了。
皇帝阴沉了脸,身子往后仰了仰,道:“你这示警也太晚了些,我的人都已去东宫缴械拿人了。”
高阳适时恭维了她爹:“圣天子英明神武。”
皇帝一点也不高兴,若当真英明,怎会接二连三的有人反?李佑也就罢了,本就桀骜不驯,不与他贴心,可太子不同,他自问从未亏待过承乾,几次三番的当众言明绝不废太子,东宫的幕僚他个个过问,太子的属臣他妥善安置,更是亲自询问课业,不敢有一丝不尽心。如此呕心沥血,怎么就到此番境地了……
自知此事,便日思夜想,越想越颓丧,心痛难忍,皇帝撑着布置,与东宫对抗,力求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眼下太子幽禁,晋安赐死并废为庶人,可算能安歇一下。
至于高阳,皇帝抬了抬眼,他并不以为女子厉害一些有什么不好,只要无亏大节,谨守礼法,便无不妥了,就如皇后那样,当初建成和元吉与他争锋相对,步步紧逼,是皇后在宫里为他周旋,取得喘息之机,而登基之后,他多次暴怒欲杀诤臣,也是皇后,苦苦相劝,让他免于恶名。太子行止不端,渐失人心,魏徵却仍旧下死力保太子,哪怕缠绵病榻都唯恐东宫不稳,强撑着出任太子太师,恐怕不止因为东宫正统,还是为偿皇后当年的救命之恩罢。可惜可惜,白费了皇后的一番苦心了。
皇帝叹了口气,挥手道:“你退下吧。”
说罢往后一歪,靠在凭几上不欲再言,高阳施了一礼,起身告退。
走至殿中,身后忽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回响:“你平素看得明白,知道可为不可为,休要让朕失望,也莫让晋安成为你的前车之鉴。”
高阳略略一顿,回过身来,伏地稽首:“儿谨领严训。”
“天色已晚,路难行,武媚,你送公主回去。”说完这话,皇帝翻了个身,背对着前殿,不再说话了。
高阳还在苦思皇帝说的每一句话,眼下似乎是圆过去了,但不知日后是否会旧事重提,陛下显然心不在焉,武媚娘走到她身边扶她起身她都未注意。
走到殿外,只见角落有一白净的小宦官张头张脑,一看公主出来了,大大舒了口气,小跑着上前,匆匆行了个礼,道:“小的是十八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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