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丝,露出额角的一处伤疤,昔日狰狞的伤痕在岁月的洗涤下已蜕变为浅到难以察觉的痕迹,李显从未像此时这般庆幸过它的存在,以及背后的这段故事。
「我小的时候调皮捣蛋,趁着支开身边太监的时候去学爬树,结果却被你碰见了。三皇叔你在树下一叫,我心里一慌,便从树上摔了下来,额角鲜血直流,我不敢让父皇知道,不肯宣太医,还是你悄悄的给我敷好了伤口。你一边包扎,我一边哭着求你千万别告诉旁人。三皇叔,这件事你从没和别人说起过吧?」
当年树下的那个中年,有着和蔼的容貌,魁梧的身材。阳光下,他伸开双臂,一脸焦急的抬头仰望着枝叶间淘气的孩子。岁月,夺走了李显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带走了那个叔叔的健硕。都说人生有情,岁月无情,只有历经了离别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再也没有了最后的怀疑,三皇叔率先三呼着万岁跪了下去,以李姓皇族为首的殿中大臣陆陆续续的跪了下去,有的涕泪横流,有的神色自若,有的心有不甘,更有的幸灾乐祸的望着楚逸岚,最终偌大的殿中只余下了楚逸岚和十几个武将依然挺立在原地。武将们紧紧握着腰间佩剑,目不转睛的望着楚逸岚。
李显知道,即便夺回了正位,他还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皇帝。以楚逸岚此刻在宫中朝中的势力,倘若他骤起发难,加上潜伏京旁的枫叶山庄,即便有李姓皇族的支援,只怕也未必胜得了他,最可能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夺位,是着险棋,也是现在的他唯一可以走的棋。
李显与楚逸岚的目光再次相遇,穿过空间的距离,纠结在彼此之间。奇怪的是,从他的眼中李显找不到鱼死网破誓死一搏的决心,找不到棋差一着为他所骗的懊悔,那双微微瞇起单凤眼清亮的如一泓深泉,看不到深处的边岸。终于楚逸岚缓缓的抬起了手,一时间李显摒住了呼吸
然后楚逸岚——摘下了坠着闪亮的珍珠乌冠,放在了脚边的地上。
「你赢了。」他沉沉的笑着,带着一分宠腻般的笑容,却没有失败者应有的沮丧。
没错,我赢了,不,是朕赢了!抚摸着身下明黄的龙椅,剎那间,李显的心猛地一痛。
这痛,从何而来?
——还好你没事,阿离。
昨晚的轻言曼语还言犹在耳,那一刻心中荡开的柔情还不及彻底散开。
李显默默俯视着殿下黑压压的人群,透过殿门仰望一角狭窄的天空,忽而醒觉自己虽是逃脱了楚逸岚的魔掌,可归隐山林的梦想终于还是远去了。冰冷的龙椅后的重重责任,复又压在身上。自由,似乎再次可望不可及。
第六章
楚逸岚的主要势力在军队,接下来李显迅速囚禁了他和他的属下,出乎意料的是,在解除他的部下的武装时居然丝毫没有遇到抵抗。过于顺利的过程,让李显莫名的产生了种种不安和猜测,夺回皇位的喜悦丝毫不能冲淡心头密布的阴霾。
京城内外及邻近地方驻扎的军队是守卫京城的重要兵力,这部分军队早已落入楚逸岚的掌握。清除了护卫他的军官,军队的上层职位便空缺了出来。如果要坐稳皇位,李显理应派出自己的心腹填补空位,将京城的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可是此时除了白发苍苍只会开药方的胡太医,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思虑之下,李显把这部分兵力暂时分散交给了三个王叔,令其互相牵制。但是如此一来,这三人便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贵,原本投靠楚逸岚的文官们纷纷见风使舵,投避于三位王爷门下。
结党营私本是朝廷大忌,偏偏此刻他又无可奈何,只能待到明春的文武科举结束之后,从中再选些青年俊才收入自己麾下,慢慢收回王权。
忙乱的一天终于在月亮升起的时刻接近尾声,又是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踏着一地的银白,李显向着楚逸岚的囚禁处行去。枫叶山庄那晚相遇,孟陵城附近重逢,都是在这样的一个月朗星疏之夜,命运逆转的今晚,居然又恰逢这样的月夜。不由得停下脚步,微笑着抬手仰望晴朗的月空,宛如交错般的纠缠,似有冥冥的巧合,这样的缘分,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孽缘呢?
孽缘?猛然间,李显从这不恰当的比喻中惊醒,收回了不合时宜的感伤。四月丹,这纠缠在他骨血间的剧毒还未除去!
接近囚禁楚逸岚的上泗院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远远的飘了过来。树影婆娑,夜色斑驳。空灵清幽的琴声飘扬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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