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快步过去,看那绿萼梅花,果然是青枝碧叶,花瓣层叠雪白,却是碧色隐然。苏清雪随手拂了拂那花枝,四顾无人,轻声道:“上次的事,打听过了么?”小九一怔之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道:“打听倒是打听过了,只听说披香殿用的胭脂水粉挑剔了许多,以前从不是这样的。别的便没了。”
苏清雪微笑道:“嗯,开始挑脂粉了,该是不久便要召太医署的人了。就算她不吃药,也总要吃饭,法子总是有的。”小九不语,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苏清雪略略转眼,见小九定定的看着自己,奇道:“怎么?”小九看看他,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道:“我有几句话要说。若有得罪的地方,雪公子别见怪。”苏清雪微笑道:“从小一起玩大的,你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我自然不会见怪,有些话,也须得跟你说清楚。”小九奇道:“雪公子知道我要说什么?”
苏清雪点头,道:“你怪我不帮着陛下做事,却偏偏来找后宫女子的麻烦,何况那女子还怀着皇室血脉。”小九脸上一红,道:“是。”苏清雪微笑道:“可你想一想,若我悄悄将她弄死了,是谁下的毒手?”小九张口结舌,道:“自……自然是雪公子你……掖庭令、太医署,也都是难辞其咎。”苏清雪摇头,微笑道:“是谢昭仪。”小九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啊”的一声,道:“我……我明白了……雪公子你是要……”
苏清雪笑道:“听说这位昭仪娘娘虽是谢太尉的甥女,却因自小父母双亡,从来便是在太尉府上居住,与谢太尉情若父女。如今他的宝贝甥女弄出这么大的事端来,难道他就不该负点小小的责任么?”
小九道:“不是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么?为何定要从昭仪娘娘下手?”苏清雪笑道:“他本有藐视君王,窃国弄权之罪,可这两条罪状若是昭告天下,却教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搁?除了这个,谢太尉素来谨慎得很,纵有些错处,也是极小的。若定要苦苦寻他的不是,岂不是打草惊蛇。只好寻昭仪娘娘的不是,若是没有,也只能麻烦些,替她弄出些不是来。”
小九苦苦思索了半晌,道:“就这样便成了么?陛下……陛下似是颇为忌惮谢太尉……这样容易就……”苏清雪摇头道:“陛下忌惮的不是谢太尉。京中兵权如今都握在陛下手中,纵是北军中有人不服作乱,将宫门关了,动用郎卫和南军两部兵力,杀了为首之人,到时谢秋重也不过是案上鱼肉。京畿军再勇猛精锐,一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小九道:“那陛下忌惮的是……是谢宣谢大将军?”
苏清雪微笑道:“正是。”又摆摆手道:“谢……谢大将军的事可就扯远了。你肯帮我做这件事么?”小九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这事要禀告陛下知道么?”苏清雪看他一眼,淡淡笑道:“若他知道有人在宫闱之中密议下毒,谋害皇子,纵是你我二人,只怕也讨不了好去。”小九知道这罪便是剐了也不为过,打个激灵,道:“是,是。”又道:“原来雪公子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在宫中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听苏清雪说要毒杀陈婕妤,那是再寻常没有;况且又是为了助陛下扳倒谢秋重,自然是全力相助的了。
苏清雪大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我身为男子,还能同她们争着入主中宫不成?”之前两人交谈时语声都是极轻,此时小九听他笑得欢畅,说得又大声,不由急道:“雪公子!”四下去看时,身子一抖,已是跪了下去,道:“臣奴拜见昭仪娘娘、婕妤娘娘!”暗中将苏清雪的袖子轻轻一拽。
苏清雪微微一惊,侧过身来,果然看见谢氏一手牵了皇子南,同陈昭儿带了许多宫婢轻轻款款的过来,已是在近在四十步之外。只怕方才那“入主中宫”四字已是落在两人耳中了。当下撩衣跪倒,道:“微臣拜见昭仪娘娘、婕妤娘娘。”
他低头跪着,只瞧得见两人留仙裙的云纹曲裾愈来愈近,行路时涟漪微动,果然是婷婷袅袅。南本是乖乖的由着母亲牵着,此时忽然挣出手来,跑到苏清雪身前去。苏清雪觉得有只小手摸着自己头发,抬起眼来,见南正睁大了眼睛,仰头望着自己。
南年龄极幼,眉目与南轩有七分相像,玉雪玲珑,极是可爱,便如同小小的南轩一般。苏清雪对他微微一笑,道:“微臣见过大殿下。”他说得恭敬,语声却极温柔。南好奇的轻轻触一下他脸颊,正要说话时,便听一个轻柔女声斥道:“儿,回来!”南极不情愿的回去。又听那女声道:“苏侯爷,你是外臣男子,却胆敢私涉宫禁。纵是陛下宠爱,未免也太放肆了些。就是将你在这里打死了,也没人挑得出不是来,你知道么?”声音早已没了方才的一半柔和。
苏清雪听她口中说出“不是”二字来,心下苦笑,暗道报应来得好快,面上却毫不在意的微笑道:“昭仪有所不知,这处的飞霜阁陛下已赐了给我,微臣到自己的居处来,那是再寻常不过。说到私涉,当年陛下即位之后,却下过两道太子令谕,第二道便是许我自由出入宫禁。昭仪那时刚刚产下大殿下,静养要紧,或许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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