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内看到(并亲手尝试)了成千上百年间无数种可以施加在灵魂上的酷刑,在一个眨眼之中学会了如何将各个种族精妙美丽的灵魂剥离,如同最优秀的标本制作师。
维克多对灵魂污染的确有办法,但这办法并不能凭空传授。
因为对于大恶魔来说,对付那个完全是本能。
没体验过将万灵置于掌心的傲慢就无法理解,没感受过对灵魂的由衷渴望就无法理解,不拥有生为上层生物的自觉就无法学会。她在漫长的时光回廊中奔跑,一瞬间被无尽拉长又无限缩短,不知何时教导者不再站在她身后,但她知道导师依然与她同在。他的本能化为她的本能,他的力量成为她的力量,他的渴望就是她的渴望。万物的灵魂如此甜美,将它们肢解吞噬的快#感无可比拟;万物生死不过如此,世界只是她的游乐场,她感到……愉快。
——或许这回她才被恶魔附身。
没关系,当个恶魔有什么不好呢。
亚空间的水晶棺开始震动,怪物一跃而起,发疯似的在空间中奔跑冲撞。巨大的肉山一次次砸烂在晶壁上,冲击能将它体内的每一个内脏每一根骨头都砸得粉碎,更别说可能在里面的人了。皮肉间裂开无数张惨叫的嘴,疯狂到了最顶峰,每个魔法生物的器官都从肉山中弹射出来,仿佛要自行逃跑似的,它们一个都跑不掉。
一只手为怪物的疯狂画上了句号。
焦黑的利爪从内部伸出,轻而易举地撕扯开怪物的腹腔,被它撕扯开的地方,皮肉在枯萎。
血红之卵中存放着怪物的灵魂,一样由无数魔法生物的灵魂强行融合而成。这畸形的灵魂是真正的魔法核心,也是致命的污染物,越高洁越坚定的灵魂越受它克制,越可能被它污染吞噬。但同样的,这东西也有克星。
想用邪恶与混乱来污染恶魔?
无异于用尘埃玷污沼泽。
与大恶魔暂时同调的塔砂,把这团入侵的灵魂作为养料吃掉了。
亚空间开始震动,水晶棺内的尸骸开始**。魔力循环渐渐絮乱,而塔砂毫不客气地吞噬着任何误将她当做核心的魔力流。一条条魔力回路在鲸吞下干枯,魔法师们苦心营造的平衡在这毫无节制的暴饮暴食中动荡毁灭,亚空间轰然破碎,曾是怪物的烂肉与塔砂掉了出去,而后者丝毫没打算停下。
她感到饥渴。
仿佛一个饥饿的人丢进一间糖果屋里,不,是丢进一个糖果世界。空气中有魔力,构成这座建筑的是魔力,而在这座地宫上方,还有花草树木,还有满是人类的繁华之地。世界是她的游乐场,主物质位面如此富饶,深渊赋予了她吞噬的权力与义务,为什么要忍耐?
塔砂的灵魂张开巨口。
周围的魔力顺着还未完全消退的魔力回路疯狂涌入她的口中,抽取得太过凶猛,损耗与破坏比过去数百年更大。穹核心在抽取中明明灭灭,像一盏盏接触不良的灯。
地宫开始微微摇晃,随着天顶上的魔石一块块蒸发,由魔法阵支撑的巨大地下空间开始不稳定起来。某些地方出现了坍塌,塔砂浑然未觉,只对着拳头大的地下城核心咽了咽唾沫。
忽然间一切的速度变快了,地宫塌陷,都城毁灭,所有人奔走哭喊着被夺走灵魂,帝国分崩离析,世界生灵涂炭。她打开了深渊的通道,细长的舌头划过嘴唇,分叉的信子在空气中颤动,捕捉着魔力与灵魂的味道。她张开嘴,裂缝从她唇角一直开裂到腮边。
“有趣吗?”
有谁站在她身边。
怎么会有人能溜到这么近才被她发现?塔砂皱了皱眉头,舔了舔自己发痒的牙齿。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那是一团模模糊糊的阴影,勉强能看出是个高大的男性,穿着华美的礼服。明明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塔砂却知道他在微笑。
“很有趣吧。”他说,“这就是恶魔在主物质位面的感觉,人间是深渊的猎场。”
他转了过去。
他就这么对塔砂暴#露出了后背和脖颈,这简直不可饶恕,完全是赤luoluo的引诱——如果你对着猎食者露出后背,你就要有被袭击的准备,对吧?塔砂想要点头,想要攻击,想要沐浴他的鲜血吞噬他的灵魂,吞噬与杀戮如此快乐。然而有个声音从塔砂喉咙里钻了出来,她说:“真可怜啊。”
这是谁的声音?
一道灵光在此刻闪过塔砂浑浊的识海,像燥热夏日的一阵清风,带来一线清明。
吞噬,或者杀戮,真的是我渴望的东西吗?
真可怜啊,这声音如当头棒喝,叫醒了沉浸在冰冷渴望中的塔砂。她渴望力量吗?是的。她愿意为力量放弃灵魂吗?绝不。塔砂是力量的主人而非奴隶,即使有一天她真的得到了世界,她也不会将之当做一个无趣的食堂。
塔砂的自我意识回来了一线,谁都别想主宰她的灵魂。是的,她半点都不羡慕恶魔,一直承受着饥饿、一直忍受着空虚、衣冠楚楚却欲壑难填的野兽们,多么可怜啊。
那个影子回过头来,似乎为这个回答愕然。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塔砂说,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是的,我不会输给你。”
她伸出手,利爪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幻境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要说: 维克多同志难能可贵地作为男主而不是挂件刷了刷存在感(大概)
其实后一个维克多不是现在的维克多,下一章解释本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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