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白就在那大明寺住下,大明寺地处偏远,几无香火,甚至没有多余的床铺细软可供李白丹砂二人使用,戒嗔去和空明法师挤挤,李白和丹砂则和戒食同房。索性时值盛夏,在床铺上扑上一些衣物,倒也能够凑合,这让两年来习惯了宽床软塌的李白还真有些不适应。
辗转反侧之下已然来到夜半,倒不是说床铺太硬硌得睡不着,只是那满屋嗡鸣的蚊子实在不胜其烦。李白感到脸上正有一蚊子喝血喝的痛快,也不客气,一巴掌拍死,结果就是自己的血流了一脸。拍死那可恶的蚊子,李白还不忘看看身旁睡着的比丘戒食,毕竟当着一个出家人的面杀生不好不是。
“唉,”李白叹了一声,旁边丹砂已经睡熟,漫漫长夜仅有这满屋的蚊子相伴,何其凄惨!
李白又转了个身,伴随着微弱的夜光发现躺在他身旁的戒食正睁着眼睛与他对视,不由吓了一跳,仅存的一丝睡意也没有了。四目相视之下,见那戒食开口欲言,李白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身后的丹砂,示意
戒食不要出声,又指了指门外,见那戒食点头之后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出了屋门,戒食跟在他的身后走出。
既然睡不着,李白索性打算跟这戒食和尚聊个天,他也好奇这些个年纪轻轻就出家的僧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年纪轻轻就看破了红尘。
“你也睡不着么?”来到院前的空地,李白出声。
戒食也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点点星缀的夜空。
“你来这多久了?”
“桃花已经开了五次。”
这小僧说的还挺文艺的嘛,李白又问:“我看你年富力强,为什么会有皈依佛门的想法?”
“人生在世,到最后不过是一堆黄土,倒不如去寻这佛法的真谛,立地成佛。”戒食笑笑,但似乎对李白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又或者说先前已经有人问过这个问题。
是啊,人最后不都得死么,只是这黄土也是有区别的,有的黄土会生生世世被世人瞻仰铭记,但有的黄土终归是随风化作虚无罢了,这个理由李白还真不敢苟同。不过人各有志,李白也不好多说,只是好奇问道:“你真的相信人死之后可以成佛?”
戒食回答:“当然,玄奘法师不就成佛了么?”
李白真想问这小僧:天底下那么多僧侣凭什么就玄奘成佛?你们俩个有什么可比性么?不过又觉得这样显得有些尖酸刻薄了,索性扯开了话题,“既然有佛,那你觉得有世间有神仙么?”
“自然是有的,”戒食转身看了看横亘在眼前的大匡山(大匡山又名戴天山),“小僧听说这戴天山上有座戴天观,就是先前戴天老神仙成仙之前的居所。还有附近的村民说偶尔能看到这老神仙在山间采药呢。”
“哦?竟有此事?”
一说到这,李白顿时来了兴趣,抓着那戒食问个不停。
李白觉得这些天他开始有些神神叨叨了,先是问了一条狗得知这世间有魂魄存在,又是问了一个老和尚得知世间有佛存在,之后眼前的小和尚又告诉自己世间有神仙存在,但最烦的是这三者没有一个是他可以确认的。怎么回答了这大唐这等神奇的见闻就多了呢?要说放在李白穿越之前,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些事情,但自己的经历又让他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又有了存在的可能性。
第二天,李白起的有些晚,但心中对那戴天老神仙的好奇程度已经爆表了,当下决定去到那山顶,要是能碰到那老神仙不就好处多多了,指不定那老神仙见我气度不凡赐仙丹一枚,咱可就长生不老了!
戴天山不算高,仅有一千五百米左右,但由于没有一个专门铺设的上山路径,李白这一行可谓是极为艰难,好在这戴天山也不是四面悬崖峭壁,花上了一天的时间,日落时分,李白和丹砂小白终于来到了山顶。
“白哥,快看!”跑在前边的丹砂兴奋的冲着李白喊道。
顺着丹砂的指向望去,几间石屋映入眼帘,门口种着几颗碗口粗的松树,门上挂有一简陋的木制牌匾,写着戴天观三个大字,李白心想:看来这小僧所说倒也有几分可信度了。
李白推开那戴天观破旧的木门,院中摆着一点香用的香炉,炉内沉积着厚厚的香灰。三间石屋也没有个名字,李白挨个的进屋看了,空无一人。但是那屋内倒也没有说是灰尘满目,布满蜘蛛网。李白心想今晚的下榻之处倒是有了着落。
晚上,吃过了随身携带的干粮,李白与丹砂坐到了山顶的巨石之上,夜光之下万籁俱静,从这山顶朝这四周望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白在山顶到处转悠,时不时的朝着某个方位吼上两声,大晚上的吼声引发了山间的回声,也不知道山下的人能不能听到。李白心想这小白不是又看到了什么东西了吧?山上本来就凉,想到这李白不由打了个冷颤。联想到今日的路程和境遇,一首诗不由浮现在李白的脑海:
《访戴天山道士不遇》
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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