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重聚 (上)
天幕低垂,月儿害羞地躲在密云里,仅剩星光展露几丝淡淡的光晕,悠然地为晚空点缀;寒冻的北风飒然而至,刺骨地掠过他的脸,却没法减退他的焦急,只是把他未及绾成发髻的发丝掩没在黑夜中。
他昂首阔步的向御书房迈进,对黑貂披风上的银白雪花视若无睹,两道浓眉微微地蹙起。
皇上深夜宣召他进g觐见,到底所为何事?不知为何,他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疾步而行,不知不觉就来到御书房,心绪不宁的情况更是严重了。他淡瞥守在门前的小太监,只见他推开门,示意可以内进。
莫言在心底吁出忧虑,朝小太监颔首後便错身入内,算是有个盘算。皇上召见他而没有通传,可想而知这次的会面是秘密。他抱著随遇而安的心态,忖度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安排在夜深就是首次。
小太监拴门後,未有卑微低垂脸庞的他能够饱览前方,理所当然地看见她。她,双膝跪地,离他不远,虽然闯入眼帘的是背影,但是他凭藉一缕淡漠的背影就可以斩钉截铁的肯定,她是沁儿,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情人分开,短短的一个月都彷佛是千秋。再见她,他的内心激动地翻腾,然而碍於尊贵的他已经渐露不耐烦,他唯有敛定心神,遵从礼节地与她并排跪地,叩见高高在上的他。
「微臣参见皇上。」他拱手作揖,眼角不忘瞟向旁边的她。
他很奇怪,为什麽她会与他同处御书房?他很想询问个中因由,可是在这儿,主导的不是他。
他,不过是臣子。
听是他沈厚温润的嗓音,她的肩不由自主地抖动一记。纵然在他赶来前她已经知悉他将会出现,她还是未有心理准备去与他见面。
日前,程月缺从将军府回来,并没有解释,二话不说就命人将她送入皇g。然後,她知道程宰相暗里上书皇上,揭穿她的身份之馀,还顺道参了莫言一本,让皇上直接发落。因此,她的软禁地点从宰相府移施皇g。
是夜,皇上终於下诏宣见莫言,看怕是清算的时刻。
「平身。」举手投足难掩浑身龙气,斜倚酸枝木椅的他睨著他俩,口吻严肃地问:「莫将军可认得旁边的妇人?」
不用望向她,莫言坦言承认。「认得。」
「那……」他微微眯起沈著的慧眼,眼底飞快地闪过黯淡的眸光,明知故问:「她是谁?」
莫言语气坚定地回答:「我的妻子。」
「嗯?」他抬眉,对他的答案不甚满意。
「她是我的妻子,宁沁。」莫言不厌其烦地重覆。
一个月是否太短?宁沁心想,倒抽一口凉气。
若非外头的飞雪下得猛了,就是他不顾後果的答案教她发抖。失去血色的唇畔无力地下弯,苍白的唇齿之间想吐出要他放弃她的片语只字,却凝滞在喉头,彷佛千言万语已经结成雪晶。
座上,噙满威严的黑眸认真地打量莫言,但见莫言神色自若,他决定亲自引导出这晚将要解决的问题症结,「莫将军可知道她的另一身份?」
果然,皇上知道一切。
不过,莫言并不畏惧,只因……「她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我的妻子。」
不论她是谁,她就是他唯一的发妻。
「难道莫将军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骗子新娘』?」俊美的脸上嘴角微扯,他斜睨著莫言。他并不急於要莫言道出真相,只是试图凿穿莫言以为没有漏洞的谎言。
「皇上……」
他刻意穿透烛光来正视莫言,让倒映在眼里的身影淡然晕开。有了程宰相的「证据」,他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俩判罪,然而他有别的看法。明显地,姓程的老狐狸想藉此削弱他的势力,要他亲自毁掉如同亲兄弟的莫言。
当然,他不会顺著程狐狸的心思去走。
老姜辣,他亦不是懵懂的傀儡。
因此,他才夜召莫言进g解决此事。在他看来,此事其实也没甚麽大不了,要两全其美地解决并非难事。他所以装得不动声色,只是想瞧瞧隔著云与泥的差别的他们,是如何牵扯上。
他微微挪动龙体,故意加重说话的语气:「莫将军身为朝廷重臣,莫非想要欺骗朕?」
一条欺君之罪压下来,莫言却宛若泰山稳重,不见丝毫迟疑,「不。」
要是莫言乾脆承认,他倒会失去兴致,更会教他质疑自己的眼光。
他与莫言年纪相若,在他十六岁登基为皇,他便擢升莫言为将军,要他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当时莫言的爹娘才去世不久,莫言很沈静,叫人看不穿他的心思。不过,他压g儿没有怀疑莫言的忠诚。他相信莫言,对自己选贤任能的目光颇具自信。
後来,莫言屡立战功,印证了他的想法。所以,除了一般的君臣关系,他们之间更存在深厚的朋侪之情。
「朕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几年来,莫言为他平定战乱,解决佞臣,巩固了他的帝位,让他省却不少烦扰。因此这次该换作他替莫言解决问题。
莫言依然沉住气,矢口否认:「回皇上,微臣只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只要他不予承认,凭藉他与皇上的交情,说不定沁儿能有一线生机。他是不要紧,若是能够把所有罪名独扛,应该已是忒大的恩赐。
莫言执意保护她,使他的焦点不由自主地落在宁沁脸上。纵然身处皇g,倾耳聆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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