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呢!”李屹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纵身跃入院中,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过觉了。不断在各处搜寻李殊慈的踪迹。刚一回府便听说姚氏要小产,父亲却不在。“阿娘!”
李屹也管不了什么忌讳了,冲进屋子看到姚氏面色青灰如死人一般,心脏骤然收紧。“阿娘!”
医婆上前连忙说道:“少爷,夫人这样子,孩子根本生不出来。即便生出来了,这早产儿也难活……三爷不在,您快拿个主意吧。夫人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催产,夫人的命兴许还能保住,但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保不得了!往后,夫人的身子怕是也难再怀上孩子……但好歹能保住条命……”
“那还等什么!”李屹的眼睛瞪的血红,“还不赶紧救命!”
“好好好!”医婆早就被姚氏的样子吓着了,听李屹如此说赶紧照做。
一碗参汤下去,姚氏的面色恢复了不少,她睁开眼,眼中缓缓转动,然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嚎。痛感让她整个人的身子都蜷曲痉挛起来,“三……三爷……呢?”
汪嬷嬷跪在榻旁,强压着悲凄,“夫人,三爷一会就回来,马上就回来了。”姚氏喝了催产的药,这会痛的半点血色也无。听了汪嬷嬷的话,嘴唇都懂了几下,整个人便失了所有的力气。
远山将李屹推到门外,“少爷不能在这里,夫人就要生产了。少爷不如赶紧去找三爷!”
医婆在姚氏的腹部为她顺着劲儿,“夫人,用点力!”
姚氏毫无反应,下身暗红的血液几乎浸透了褥子。汪嬷嬷惨然哭道:“夫人!您不能这么作践自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您还有五姑娘,还有屹少爷和岫少爷呢!您都不管了吗!”
“阿慈!”姚氏的眼睛猛然睁大,她的阿慈现在在哪里?她怎么能扔下她的孩子们不管呢。她紧紧攥住汪嬷嬷的手,“嬷嬷……帮我……”
痛苦的叫声划破李府的上空,医婆双手拖着已经死去的男婴就要退下去。姚氏挣扎着说道:“给我看……”
“夫人……”汪嬷嬷犹豫的看着姚氏。
姚氏在一次虚弱却坚定的说道:“给我……看看……”
浑身青紫小小身躯已经毫无生息,模糊的眉目间,是李唯清的影子。
天色渐明,通往大安宫的长街寂静无声。赫连韬骑在马上,心中空洞一片。
“景天。”
赫连韬在上京维持了多年纨绔子弟的形象,酒肉朋友大多称他为‘世子’,少有人喊他的字。此时听见这称呼不由一愣,回头却看见儒王爷在他身后,赶紧下马向他行礼。“王爷。”
儒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赫连韬,却并不显得倨傲,声音如同从前不受朝臣待见时一样温润和缓,那种清冷也在彼此熟识间淡化了不少。两人并马向前走,儒王看赫连韬沉闷的神色,不由说道:“还在为阿慈的事情担忧吗?”
赫连韬有些尴尬,被人问起是否担忧别人的未婚妻子,而这个人本身就是当事人,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儒王没想听他的回答,继续说道:“吉人自有天相,阿慈的命格极贵极好,像沈渊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小人,伤不到阿慈半分。”
“可阿慈毕竟是个弱女子……”话一出口,赫连韬就觉得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急忙收住说道:“小五救过我一命,我总该还她的……”
儒王眼下的泪痣在天青的绸衫和雪色的映衬下,显得异样深沉。他的目光在赫连韬脸上转了转,垂眸看着自己胯下马儿黑亮的鬃毛,说道:“这几天我已经有些眉目,相信很快就会就能见到阿慈了。”
赫连韬猛然抬头,他几乎搜遍了上京的没出角落都没有找到,难道小五给儒王留下了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暗语吗?他心口酸痛几乎难以抑制,却还是忍不住问:“什么眉目?”
“我怀疑,阿慈被沈渊藏在地宫之中。”
之前李殊慈在惠妃口中得到的地宫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赫连韬,便落入沈渊手中。此时赫连韬听到儒王如此一说不由大吃一惊。“什么?”儒王没有再说话,只是摇摇头,看上去好像也不知道更多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也不好再问。只是心中情绪起伏,一路也不知谁和他打了招呼,说了什么。
上京是崇南最繁华之地,而上京最最繁盛的地方当属此时二人所在永安坊,当属王公贵族聚集之地,远处教坊似乎有晨起的歌女在练习唱曲,时断时续的传来一声声软靡之音。
“……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儒王似乎心有所感,说道:“朝堂风云涌动如电如雷,却一丝吹不进普通百姓人家……”
赫连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儒王说的话,他强笑道:“百姓们只一心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哪有余暇去顾及这些呢。”
“嗯。”儒王‘嗯’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对,百姓其实并不在意你我他,他们能看到的,是好与坏。”赫连韬看着儒王莫名的神情,不知道他这话中是否还别有它意。好在已经到了宫门口,两人就此不再多言。有内侍过来帮两人牵走马,儒王听着身后赫连韬的脚步声,负手沿着深远的宫道朝太极殿走去。
从殿前司到玄武营两处各转了一大圈。将事情吩咐下去,就已经到了下午。赫连韬感到胃里一阵抽痛,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顿饭没有吃了。想着去太后那里蹭点饭吃,顺便打听打听地宫的事情,却又怕碰见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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