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荻缈和她半蹲在这个狭小空间,隐约听见大厅里客人嘈杂的声音,连上菜的陶瓷撞击声,都一清二楚地播放着。
陆荻缈一动不动僵硬着,尹梓榆放开她的时候,陆荻缈脸白了又红,变换起来十分有趣,尹梓榆笑起来。
尹梓榆拉起她,手指不动声色掠过她红润的唇角,陆荻缈猛地回过神,仓皇躲开她的手,匆匆忙忙找了个理由,逃开了这令人尴尬难言的情景。
尹梓榆盯着她的背影,无端想起陆荻缈茫然来投靠荣老被她撞见的一幕,当时陆荻缈眼珠琥珀清透,当时只有尹梓榆入她眼中,亦如此时只有陆荻缈入她心间。
叶凉安和李唯西用台演的借口将一批人调进俞居,尹梓榆从钱老那里听到如此安排,挑眉默许了。从樊筱姝逃了之后,俞居莫名有一种大事要发生的氛围,人心惶惶。
唐澍收拾完大厅最后一批客人的剩菜残羹,直起腰深呼吸,刚放松了一点,就听见楼上雅阁传来一阵惊天震响。
雅阁门被人撞开,蔚沉满脸惊慌,蔚池跟在他身后,一张脸惨白遍布泪痕。蔚沉看见楼下的唐澍,急叫道:“阿澍,快叫人来,郗师傅出事了!”
阿澍迟疑,怀疑自己听错了:“郗师傅”
蔚沉拉着蔚池的手,小姑娘被吓到浑身战栗冰冷,他吼道:“炉子翻了,郗师傅浑身都被热水烫伤了!阿澍,快叫人啊!”
唐澍一个激灵似的回过神,揪着汗巾向外赶着叫车送郗尔去看医生。
尹梓榆收到消息时正在阅读手下人送来的手稿,吃惊不小:“炉子翻了”
一行人都被派出去跑事情,就只剩没人敢轻易使唤的陆荻缈,陆荻缈回忆了下当时传话人的神色,迟疑道:“确实太巧了,不过传话的不是俞居里的人,是李唯西提前安排的人手。”
尹梓榆低头一目十行,漫不经心回复她:“没感觉到吗?李叔故意找人试探你的。”
陆荻缈沉默着,半晌没回话。
尹梓榆看完手稿,抬头望见她神色,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疲惫地笑了:“担心什么?怀疑的人又不是我,我没不放心你什么。”
陆荻缈看着尹梓榆抬起的手伸得老长,似乎想摸什么,够不到只好遗憾地放下。
陆荻缈抿唇沉思:你不放心的地方多了,尹老板话里没几个真的,听来开心无妨,只是最好不能信。
她心里理清楚几处不明的地方,转身打算回去。
尹梓榆不紧不慢地开口,笑意不散,听着不是什么正经口气,调侃又戏谑:“最近少出门,李叔虽然不信你,但是不会害你。这段时间里我和李叔会一一清算‘帐’,小心别被拎出来误伤了。”
这该死的腔调里笑意愈深,给人的冷意就愈重,深刻的冷意压在陆荻缈的脊梁骨上,让她一时喘不上气来。
“知道了。”
门被掩上,直到陆荻缈的脚步声都听不清晰时,尹梓榆才收起带笑的唇角,浓黑双眸盯着眼前的手稿,似乎要给它盯出一个洞来。
☆、顿果
郗尔的茶艺事故让俞居的客源很大程度上得减少了,李唯西和叶凉安的反应迅捷,用最快速度地调用、运转方案,几方周折才稳定下来情况。
“从入冬开始,俞居的事儿就没断过,不是对家找事就是自家出事,真跟邪了门似的?!”钱老抱怨道。
阿澍在一边懒懒倚着柜台,赞同地点点头:“许是尹老板这些年安稳了,对家看不惯,老天也……”
“你这什么话?这话都敢说,要是让尹老板知道……”钱老揪着阿澍耳朵,骂骂咧咧。
阿澍意思意思地讨了饶,脸是白的,眼睛半睁不闭,支着身体的一根骨子倒不因为动作不正而弯着,有股冷凛凛的倔。
钱老又揪了什么话头和阿澍继续闲聊,阿澍不时应几句。
陆荻缈听了几句,觉得有趣,兜着手过去继续听。
钱老问她:“笛子找到了吗?”
陆荻缈摇头:“慕哥给我备用的了,筱姝不是还都没消息嘛,前天郗师傅的那个事儿……俞居最近太忙了,我这小事儿只能耽搁着了。”
钱老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了冬估摸着情况就好一点了,毕竟乱七八糟的事都发生过一通了,再接下来就没什么可发作的了。”
陆荻缈应承地笑笑:“但愿如此。”
钱老沉住气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揉揉眼皮,回去工作。
阿澍倚着没吭声,陆荻缈和他一起靠着,互相都没话说。
陆荻缈不动声色打量他:
年龄不大,没有荣老的老迈祥和,也没有慕宁的儒雅温和,更不是钱老的刀子嘴性格。除了平时偷偷懒,基本连话都说得少,勉强是个拎得清自己状况的人。也就原来还能看他和钱老闺女雨桐玩玩,现在雨桐事情一出。两人更是见不上面了。别人都是冷了的血热了,热了的血冷了,一生好像不颠来伏去几次不得活。
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血不冷不热的。
实在看着很怪异。
阿澍抬起眼,先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指指前方,嗓音有点哑:“蔚沉和蔚池过来了,郗尔事情算是结了。你要是特别急,不如找找尹老板,看能不能给你找找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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