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扶起庸者,向前一推,只对着庸者的背影大喊一声“走啊!”,再回头来面对席唱风,他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这一刻,紫裘衫愿意相信庸者还是那个可以狠心杀死黑淄衣,白锦袍和青罗裙的那个庸者。因为那一个庸者,该不会在意四人仅存的紫裘衫的死活,而且一定会为了开启一段新的生活而努力活下去,为了开启新的生活,那一个庸者杀了黑淄衣,白锦袍和青罗裙,只欠一个紫裘衫了,他会乐见紫裘衫死,而不内疚的。
看了看带着怒火冲过来的席唱风,紫裘衫满足地再一次闭上了双眼,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来了,更加的激烈,浑身的疼痛来了,每一次似乎都源自自己身上的一处要害。在这杀招的最后一刀落到他身上前的短暂停顿里,紫裘衫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有权利最后留恋一眼时间的美好,死人有权利最后宽恕一眼将自己杀死的人,身躯下坠的瞬间,紫裘衫轻轻张开了眼睛,却看见那要取自己性命的刀,正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庸者拦腰斩断了,庸者的上身率先滑落,然后摔倒的下身如泼出一盆水一般将血与内脏撒了满地。
席唱风轻轻一挥,刀身沾上的血污便被甩了出去,在捧起刀来细细端详,只是洁净如初,席唱风咧嘴笑了笑,笑得无比纯真。他快步跑开,为了远离那血腥的气味,不多时,他的猫慢慢地走到了他身边,他蹲下来张开怀抱,那猫便跳入了他怀中,他一边爱抚着猫向远方走去,一边对猫说:“我就说嘛!今天是一定要动武的!”
紫裘衫不知是从哪借到的力气,他已不能握起一个拳头,更别提用手撑着坐起或站起身来,却仍能用胳膊肘将身体支起,一点一点地向着庸者爬过去,他眼中看不见庸者身分两半的惨状,只能看见那熟悉的面孔。
而庸者却是回光返照般的精神,瞧见了紫裘衫爬了过来,他仍能以笑意和歉意回应,“这都是我的错,你们都告诉我要珍惜自己的命,因为我能活到今日,是已有许许多多的人为我赔上性命了。”
紫裘衫看着他竟比自己还有气力,想道是回光返照,也只有哭的力气了。
“可惜我真不是个东西!我辜负了那为我赔上性命的许多人,因为我做什么都会失败,习惯了自己办不成事情后,渐渐地竟也看不起那为我付出生命的人们了。”庸者说着说着竟然笑了,“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不值得你们为我丧命,我回想过以前经历的每一次劫难,若我痛痛快快地死在任意一处,都该会有许多人活下来,都会少了许多的麻烦。”似是最后一刻烧旺的生命之火已经失了燃料,庸者目光变得空洞,话语也变得模糊无义,“盛平生起的****......改由我和娘子坐上了王位......让那把刀断绝了皇运......凤裕山的劫难......无来由的背叛......新命途的大门前......又是那把刀......”
他似是还在低语着什么,但那声音却不能让紫裘衫听清楚了,紫裘衫痛苦地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若你仍是当初的那个梅四公子,那个潇洒的驸马爷,就算是叫你无故杀死,都是我等的福分,可若你沉沦至此,不仅不许你滥杀无辜,我们反要替这天下除害了!”他虽是这么说,但他方才豁出性命守护的,却正是沉沦至此的庸者。
紫裘衫仍在说着什么,庸者仍在低语着什么,他们已分在两个世界,只诉说着彼此听不到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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