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我不知道在光怪陆离的人影里走了多久,直到水声响起。
我立在一座残雪半覆的石桥上,桥下的波心月随水光晃动。水岸畔士女如织,烟花纷雨落在他们或花或素的伞上。
我的心潮平复,忿恨不再,代之以深沉的倦怠和厌烦。从纳戒里我取出文侯送我的古钱——慕容芷那个女人不需要我解除妄心,留着训练读取念头的古钱没什么用了。
文侯的面目浮现在我念头里,忽然也变得可憎:姬小艾表面上善意待我,其实也潜藏着利用之心,大概想让昆仑新晋内门的我站在她这个四代弟子之首一边吧?
“咚!”
我把姬小艾收买我的古钱掷入天一水里,月光粼粼的天一水倏忽分开,我躯壳的每一个穴窍都警觉起来
——一只素手随分开的水波探出,纤指夹住那枚古钱,惑人心魄的歌呗袅袅自水中传出。
雷火之力蓄满我周天经脉,时刻准先发制敌。手下那个修真者的气息溶于天地之间,道胎躯壳内蕴藏了多大的神念则非我能揣摩。
怀里的风水罗盘旋转,我确定自己处于帝都第八重城西南门附近,离昆仑的上清宫还有二重城。罗盘在我念头里揭示的帝都法阵如同无数密挨的蜂巢。子阵母阵环环相扣,无有缺陷,何处有缺漏,就会自动弥合。但是我所在的石桥虽然是帝都的一个子阵阵眼,不知为何却失去了与母阵的呼应。就好像鸟巢被别它的鸟占据,却伪装成原来的样子。
“这枚古钱是我主人百年前失落之物。少仙有缘得之,慷慨还之,主人特请少仙一聚。”
水面升起一位曼妙玲珑的金瞳女子,我有一种熟悉感,可一时不记得哪里见过
——但即使她妖气收敛的再好,也不能成为这个水妖自由出入帝都的理由。
水岸对过就是巡城的练气士禁军,呼唤就近的宗门修士也不是难事。可我周围来往的士女对眼前的异象熟视无睹,他们的六识都被幻术蒙蔽;水妖只在我的六识里呈现。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随便哪个宗门大派找我都不必玩弄这套把戏。有什么另外势力会一直在暗中关注我,而且这个势力有实力在帝都安然构造一个秘密巢穴?
我问,
“你家主人是罗刹妖国潜伏在帝都的大妖怪吧?”
——我在龙虎本山见过领走公孙纹龙的元婴狼妖,昨夜又退了妖猿分身,北荒的妖怪可能对我有兴趣。
猴妖承诺不说,宗门外没有人知道我有三枚五通令咒护体。只要我想走,聚成一枚都天神煞突袭水妖,然后用五通令咒破开石桥子阵即可。水妖绝没有胆子在众目睽睽下拦阻我。
“此处是帝家的朗朗乾坤,哪容妖邪肆虐。小妖诚心归化,与北妖并无牵连。我家主人贵显不可言,对少仙一派殷勤好意,少仙勿要推辞。”
——我要抽身离去吗?可我不想回昆仑上清宫,至少现在不回去。
水妖笑。分开的水面旋转,无数水珠聚成往深处的层层旋梯,就像用虚无之雷聚成各种念兽和神兵的法门。
水梯最深连接着一具大舟般的棺椁。棺盖开启,我隐约想起云梦高台上楚王金蝉的那尊天棺。
我躯壳一颤,
“你家主人是否叫丹朱?我们要去的是地一井吧。”
——这是云梦之人在雷隧里告知我他此世的名字。
“少仙曾经助我主人真灵不昧。”
我随她跃入棺中,棺门轰然阖上。
风水罗盘不愧是当初夺命书生找到云梦伏藏的七转法宝,迄今不受如何法阵与幻术的干扰。我念头里借罗盘显现出天棺流经的地域和方位:天棺从帝都南城的地下出发,遇水如鱼,入地无阻;天棺刻蚀的符文也和帝都的法阵共鸣呼应,一路上居然畅通无阻。
水妖对我的秘密手段懵然不知:我们绕开地面上的各大龙脉主阵眼,蜿蜒游向帝都九重城外的北郊,赫然是昨天宗门斗法的御苑正下。
棺门再度开启,天棺停在船坞。我嗅到黄泉河水的气味,天棺在小半个时辰内缩入九重地的第三重。灼夜灵芝的幽蓝森中现出一条空廓甬道,上千的兵将俑人浩浩荡荡夹道列阵。兵用精金锻造,将用玄冥铁锻造,显然都是待机的上品傀儡。一旦傀儡的主人启动,顷刻就是一支铁人精兵,足可和剑宗的孔雀道兵或者龙虎宗的金鳞道兵一战。
“少仙不必惊奇,这些守卫是主人家积攒了数百年的收藏。”
水妖道。
甬道尽头是一道十丈高的龙头巨门,纯是一枚陨星凿成。
“地图上标记七帝皇陵在帝都之西,看来不能尽信图书。”
我试探水妖口气。
“人心不古,盗墓的修真者猖獗,主人家只在西山聊布疑冢了。”
水妖跪地,默诵真言。龙口没有如我预想张开,倒是睁开一只龙眼。我随水妖从一人高的龙眼进入地宫。
长明灯此起彼伏,在死人之宫染上静谧的昏光。山积的案牍从正殿最末的阶梯堆到最高处的帝座上。十七座雕像分成左八右九立在宏伟的柱间,雕像的面目全隐在法衣中。水妖退入左面的雕像群,足成十八座。
我如醍醐灌顶,心头雪亮。
丹凤美目的少年抬头望我,帝座的御案上供奉着芭蕉叶大的金书。
“陛下就是云梦之人?”
我说。
“吾师只是将我引领至七帝藏中,与辅翼我承受天命的修真者会面。”
正泰天子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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