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妖怪的气比他的气还要强五、六倍呐。院内的金丹,大概就柳长老可以匹敌那妖怪。”
“不,我看这原剑空的本事不小。你瞧他刚才拔出灵兽飞熊心头的生死符,只干脆地一记,就把那种烙印神魂的符磨掉了。这是何等纯熟的雷法啊!我们中有谁能如此轻松地办到?怕是元婴长老才能实现的事情吧。”
门人们相互议论,他们看我的眼神,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我挠了下头,这纯粹是我无心插柳。
“这位原剑空师弟参加我宗的九难试,到这里才是第二站,已经晋升稳固的金丹中层了。他深得我宗掌门和各院院主器重。诸位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找他就是。”
柳子越笑着帮衬了我几句,立刻把我推到了风尖浪头。
我观察中,门人中有些弟子不由流露对我的憧憬神情。金丹中层弟子中有几个神色阴郁,我料想多半在想些和我比试竞争的心思。
——我本来不想多出那么多麻烦。只是想简单地找到一口灵泉,治好颜若琳的伤,然后去和龙虎宗人汇合除妖,取回南宫的心。
林欲静而风不止,出头鸟最遭殃。
我四处环顾,幻想有一个地洞能立刻钻进去消失。
(“你何必退缩,既然柳子越把你捧高,你就干脆承受下院中昆仑人的一切羡慕、崇拜、嫉妒、挑战。你父亲原毅当年在我们南宫家出头,一双拳头把不服帖他做南宫家臣之首的金丹全数打服,可从来没有一个怕字。柳子越把一个好机会抛给你,你可不要错过了。”)
南宫的神念传递到我心中。
我猛然一醒。
“我和诸位中大多数人一样,原来在乱世中苟全性命,多遭磨难。后来邂逅了昆仑仙缘,才走上修真之途。能和诸位在这个妖魔横行的地方相逢,是我稀有的缘法。世俗里的人抱成一团,在乱世里同舟共济,叫朋友;我们修真同道聚在一起,共求证道长生,叫道友。我本来在世俗是混黑道的,爹娘教过我出门靠朋友的道理;诸位和我是一宗之人,我也当诸位是朋友兄弟,我有什么好,和大家一块分;这个妖魔横行的地方,我也领头带大家一块儿过去。”
我深深舒了一口气,流利地把原来郁积在胸臆里的东西一口气成型讲出。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发言,以前我胡混到白云属国的头领,也没和自己的属民说过一句像样的话。
有围观的门人向我点首致意了。那几个神色阴郁的家伙也和缓了不少,转身回自己的屋舍。柳子越的口中貌似在啧啧称奇。
似乎发言起了效果。我有点脸红。
“你的话很好,记得要有行动。”
我回头看拍我肩膀的人,看上去是比我略大的青年。他人罩着大袖翩翩的乌袍,戴着高高的峨冠。裸露在外的皮肤像婴儿那样一样柔嫩,好像乌衣袖口的摩擦都能把这粉嫩皮肤不小心擦破那样。男子的另一只玉手擎着一支帝都公卿清谈用的麈尾,随意挥洒。
他像我娘幼时给我讲的帝都公卿韵事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是我宗的姬琉璃,姬真人。我师叔。”
柳子越低眉顺眼地向男子禀告我的情况,却连眼神都不敢和他接触。
——真人,在修真界是个极吝啬和高贵的词,只有元婴上层以上的出世人物,才能有此称号。我见过面的人中,林道鸣是一个;不想今天又见到了第二个。
“子越,你速速退下。你一出口都是俗气,必然又在想攀附什么贵人吧。”
男子用麈尾遮着他的脸,仿佛怕被柳子越的俗气传染似的。柳子越嘿嘿一笑,匆匆告退,兔子似的溜开。其他门人也一齐散去。
只余下我和南宫一行人,随着姬琉璃过了后院两三座池塘小桥,步入他高卧的小阁。
一只火红色的九尾灵狐正背对着我们清洗廊道上的尘埃,我心头似乎有一种熟悉之感。等我定睛再看,赤狐已经折入我视线外的回廊。
“刚才我去看顾了下琳公主。她已经无碍,养个三五日就能痊愈。三五日后,你们要往何处去?”
姬琉璃把阁门推开,回首问我。
“去荆南道西,和龙虎宗的人汇合,然后攻打云梦城,取回我朋友南宫磐石的心。”
我说。
南宫望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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